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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节时下的,古家竟出了这样的事,真是惨烈。”
“谁说不是呢,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居然说没就没了。”
“死这么突然,会不会是有人刺杀?”
“那可是兵部武库司的五品主事啊,若是死于他杀,肯定会被追查的,如今各衙门没说话,说明真是意外。”
古府门外,从张灯结彩,变成了全府素缟。 起初,还以为是古老将军故去了,却不料传出消息说,是古家的长孙没了。 古南明,年纪轻轻,官拜五品,这在整个京城的少爷圈里,都是相当炸裂的。 可这样的人,却突然死了。 更炸裂了。 古家对外称,古南明是死于意外,可死于什么样的意外却没有公开定论。 官府衙门,也派人来瞧了,后来都没吱声,意外之说想来是没错的。 “真是晦气。”
路过的人骂骂咧咧,听到古府内传出的锣鼓声,皱着眉头远离。
“今日正过年呀,怎么非要在今日办丧事?”有人觉得被冲撞了。
有人无语道:“咋地,你要死了,还能跟阎王爷商量,过了节庆日再死?”…… 方家庄。 “少爷,我去看过了,古家在办丧事。”
典一进屋,便解下袄子,屋里有火盆不冷。
方觉指了指边上,桌上放着一碗热汤,示意典一先喝了暖暖。 “没事,习武之人,这点寒气不算什么。”典一边摆手,边走过去,端起碗就灌下。
等典一喝完,方觉才缓缓道: “是古南明死了吧?”“是啊,少爷你怎么知道的?”
典一还不知道,那日去古家时,送的礼盒是空盒子。 这也是方觉的意思,让古家自己处置,免得事情摆在明面上来,古家就要遭受更多损失。 “你去古家看看。”
方觉道:“晚上去,看看死的是不是古南明。”
“啊?”
典一皱眉:“这事儿还能有假啊?他要是没死,古家干嘛给他办丧事?”
“呵呵。”
冷笑两声,他不是谨慎,而是想到了叶家。 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想让对方自觉付出代价,是很难的。 哪怕方觉现在声势骇人,正是炙手可热,也难让古家这么快做出牺牲嫡长子的决断。 而且,中间还隔了两日,并不是当日死的,就更有操作空间了。 “我几乎可以肯定,古南明还没死。”
方觉淡淡道:“古家忌惮我,为了给我一个交代,会给古南明办丧事。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舍得一个如此出众的继承人。”
“哦……” 典一明悟:“少爷那日去古家,原来是这个意思……这古家人真是可恶,少爷都给他们机会了,他们若真敢欺瞒少爷,我就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说罢,典一取了剑,随手拿起袄子,就又要出门。 方觉道:“若古南明死了,就问古斌要他同党的姓名。”
“若古南明没死呢?”
典一眯起眼,颇有些期待起来。
“那就杀了他!谁敢阻拦你,一并杀了……除了古斌。”方觉轻抬眉角,冷冷答道。
不杀古斌,不是怕什么,而是给皇帝留点面子。 “好嘞!”典一闻言,顿时惊喜,走出门去时心中想着——古南明,你最好还没死! ………… 等典一走了,方觉走到庭院中,看着已经枯死的葡萄藤。 井边有一株葡萄,移来没多久,除却根系外已经枯死。 今年秋后很热。 但方觉没有让人将葡萄藤挖了,因为他知道,春天到了,那些还活着的部分自然会疯狂生长。 “老爷,有客人。”
方福揉着膝盖走过来。
方觉笑道:“福叔你是老寒腿了,让方翰来传话就是。”方翰是方福的儿子,如今也十几岁了,可堪一用。 “那不行,那小崽子还没调教好,庄子上的事情他大多不晓得,过几年再说吧……我这老匹夫,还能抗些时日。”
说起那儿子,方福嘴角也满是笑意。 方觉道:“福叔,若有一日方翰做了大错事,你会怎么办?”
“这……” 方福沉吟道:“我会好生教导他,不让这一日出现。”
“唉。”
方觉叹道:“是啊,为何不好生教导呢……有些人就没有这样的想法,总是事后才想着找补。”
“老爷有此感慨,是在说谁呢?”
方福笑道。
方觉摇了摇头,才问: “是哪个贵客来了?”方福也恍然一笑:“老爷这一打岔,我都忘了……是晋王。”
晋王? 方觉轻笑:“今日过年,宫中设宴,他不去陪他父皇,来我这里作甚?”
方福笑道:“想必是来给您这个老师请安的吧。”
“呵呵,秦王来了吗?”
方觉随口问。
闻言,方福略回忆了一下,摇头:“秦王派人送来了不少礼物,说是明日再来拜见。”“我知道了,你将晋王带去庄上,我带他转转。”
方觉点点头。
…… “今日宫宴,加上今年北征大胜,今日宫中定然是盛况……你怎么不去百官面前露个脸,到我这里来了?”垄上,方觉走在晋王前头。 晋王笑道:“父皇不是也请了老师吗,老师不也没去?”
“我喜欢很热闹,但不喜欢太客套。”
方觉摇头。
作为国师,又是如今天下最有名气的新晋之臣,方觉自然收到宴请。 但他根本不想去,当即就向来传话的内监拒绝了邀请。 想起那内监怪异的神情,方觉现在都感到有趣。 “老师所言极是,弟子也不喜欢那场面。”晋王也附和。
方觉望着一片梅花林,心情尚好,道:“你与我不同,你得习惯才行,加入进去侃侃而谈,如那秦王。”晋王摇头哂道:“秦王兄比我长袖善舞,我大概是藏惯了,要我太露头反而不舒服。”
“你打算认输了?”
方觉笑道:“此前听闻你与秦王,已经开始在君前奏对,有所冲突了。”
“父皇要平衡朝局,秦王兄要政绩人望,我不得不成全他们,有些是逢场作戏罢了。”
晋王望着方觉,不知怎么,这个年假开始,他突然就觉得这个老师变了。 变得硬气了。 一些之前要遮掩的话,现在直说了。 以前的少师,肯定不会拒绝出席宫宴,现在却可以随意拒绝了。 可偏偏父皇,并没有更忌惮他的样子。 晋王有些想不通,他想趁着今日宫宴没人来方家庄,亲自来问问一些事情。 “你知道,陛下为何不立太子?”
方觉回头,笑眯了眼,盯着晋王。 晋王瞪道:“老师,您!”
左右看了看,还好没人能听见这话。 以前的少师,可不会这样议论这种事情。 “请,老师指教?”
晋王拱手,小心翼翼地开口,也不确定方觉是不是在试探。
方觉道:“你不必这般谨小慎微。”“陛下不设太子,其一是因他太年轻,担心太子积累太多声望,过早取而代之。”
晋王咽了口唾沫,心中震惊。 亲娘嘞,这还是我的老师吗,怎么突然这么敢说话! 方觉自顾自继续道:“其二,则是几位被寄予厚望的皇子,都没有展现出令他与宗室满意的品行和能力。”
晋王苦笑:“弟子德行有缺,正该老师多多教诲。”
“元炅。”
方觉突然喊道。
晋王一怔,没想到被直呼其名,心中暗道这是要说何事,怎会突然如此郑重。 “老师?”晋王小心翼翼地拱手,听答。
方觉双手背在身后,笑看着面前恭敬的晋王,却语出惊人: “你,想做天下之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