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先带他回闻宅,我还有事要处理。”
卫霄感觉自己被送了出去,塞入了另一个怀抱。
“怎么?让你来接侄子,你弟弟的遗腹子,你不乐意了?”孔知心板起脸,阴郁地瞪视着闻君耀质问。
闻君耀为孔知心拉开车门,语气平淡的回道:“年初,爷爷开始把公司移交给我,我有很多事要处理,母亲是知道的。今天,我会准时回家吃晚饭。”
“你……”
“欧叔绕开启断路回主宅,开车小心。”孔知心想说什么,却被闻君耀打断了。
“是,大少爷。”
叭叭——!
眼下车子占着医院主道却不开,要不是看在房车本身的豪华和车旁人物傲人的气质上,后面的车主早就叫骂了。
“哼!”孔知心知道此时不是和大儿子较劲的时候,只能不忿的坐上车,由得闻君耀为自己带上车门。
原来刚才救了自己的人,是而今他名义上的便宜大伯。这母子俩的感情似乎不太好。嗯,或许可以用糟糕来形容。从刚才发生的事来看,闻家太太似乎很喜欢小儿子,那个死掉的闻家豪,但好像没有因为小儿子的死,而移情到他这个‘孙子’身上。要不然,也不会和芙晓菡扭打的时候,对他漠不关心,由得他跌下床了。不过,闻家真是豪门吗?根据那个叫小寒什么的坏女人的意思,闻家很有钱很有地位的样子。可是,闻太太做的事可一点都不像大家夫人啊?
卫霄现在是婴儿,什么也做不了,最喜欢也仅只能做的,就是对听到的事发表发表自己的意见,提出一些自己不懂的疑问。卫霄感到车子缓缓驶离医院,闻太太把他抱的紧紧的,他有点困方要入睡,尖厉的嗓音又从耳畔传来。
“老欧啊,我这个大儿子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了。你看看他,要他来接家豪的儿子,他的亲侄子。他倒好,接了一半就走人。他到底有没有把家豪放在心上,有没有把我这个娘放在心上?”孔知心忍不住埋怨。
“夫人,大少爷刚才还提醒我,不要从启断路走。启断路现在正在修路,路上坑坑洼洼颠簸不平。想来,大少爷是不想家豪少爷的孩子被颠着。”为闻家工作了半辈子的司机,委婉地提醒。
“哼!他有这么好心?”孔知心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他,家豪会出这样的意外吗?”
这样的话,司机自然无法接口,接下去是一阵沉默。但孔知心是不甘心沉默的,不过须臾,她又开始呵责起自己的大儿子。好像她不发泄,不开口说话,就不能纾解内心的痛苦一般。
喂,能不能别把他抱的那么紧?他都要被勒死了。自己虽然不是闻家豪的亲儿子,但在这闻太太心里应该是啊?卫霄难过的啊啊叫,总算唤醒了沉浸在愤怒中的孔知心。
“啊,宝宝不哭,不哭。”孔知心摇晃着怀里的孩子,一遍遍的保证道:“家豪,你放心。妈一定替你好好照顾你的儿子,不让他冷着冻着。你该得的东西,妈就是拼死,也不能让你爷爷便宜了别人!我可怜的家豪啊!”
他便宜假爸的死和便宜大伯有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还有,‘不能让你爷爷便宜了别人’这个别人是谁?不会是他的便宜大伯吧?另外,闻太太啊,这样的事情真的能随口在司机面前说吗?真的没问题么?他怎么觉得闻太太的脾气是这么的古怪呐?
唉——!
卫霄都想叹息了。没想到他刚离开了一个疯女人,命运马上又把他送到了另一个疯女人手中。他明白,自己的运气异常的差,但这一小时中,更让他颠覆了差的下限。他的穿越,他的重生,就是来让他受罪的吗?呵欠,不想了,脑袋好沉,他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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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拿一早备好的尿布来,你去冲奶粉,记得在手背上试试温度。小兰,把水端过来。好,就是这样,先擦干净,手脚要轻。好的,给我。看,这样包尿布,不能太紧也不能太宽松……”
是的,卫霄睡醒了。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眼睛看不见、味道也闻不出来、更没有劲儿动弹,卫霄当然是害怕的。不过,他上辈子倒霉的事遇多了,骨子里就融入了一股特别的韧性,不管碰上什么样的挫折,也能很快的开解自己,不被击倒。
苏醒的卫霄感觉不怎么舒服,嗯嗯了两声,立刻有许多人开始围着他忙碌起来,为他擦身换尿布,并喂饱他的小肚子。在保姆的服侍下打了个奶嗝后,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哦?这就是家豪的儿子,我的孙子?长得不错。”
孙子?难道这个说话的,是便宜爷爷?听声音,年纪不大。卫霄微微拧起小眉头,感到自己成了被围观的熊猫,那锋利的视线扫在他脸上,火辣辣的。
“把孩子给少夫人,你们出去。”
“是。”
好难受!卫霄知道换了个怀抱,不舒服地扭了扭小身子。
“好了,都坐吧。”
卫霄听着下人们井然有序离开的脚步声,忽然身子一坠,知道抱着自己的女人坐下了,便闭上眼睛继续偷听。
“惠茹啊,再过三个月,你和君耀的孩子也要出世了。我想把家豪的孩子记在君耀名下,等你生了孩子,一起报户口。对外就说,生了双胞胎。”
“爷爷……”
“怎么?你不愿意?”
“我,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这女人不愿意着呢!他被抱得死紧死紧的,不会是想闷死他吧?卫霄使出吃奶的劲儿,扭动自己的小身板,想要把女人环抱的胳膊撑开些。
“把孩子给我抱吧。”
噎?这声音不是自己便宜大伯的吗?已经是晚上了么?
“君耀……”
抱着他的女人喊大伯君耀,结合刚才听到的话,这女人是大伯的老婆吧?卫霄感觉自己就是个玩意儿,不能说话没反抗力,被众人递来递去的折腾。不过,靠着便宜大伯的臂弯,要比在便宜伯母怀里舒服,卫霄终于安分了,打了个小呵欠不再动弹。
“君耀,方才爷爷说的,你怎么看?”
大伯要叫爷爷,那他不是要喊太爷了吗?听声音不像半只脚就要跨入棺材的老头啊,他是几岁结婚生子的?居然连重孙都有了。
“就照爷爷说的,把他放在我名下吧。家豪去了,他的孩子,我总要多照顾一些。”闻君耀低头看了眼白嫩嫩的孩子,不咸不淡地回道。
“好!”闻鼎虞笑着点头道:“君耀也是该知道责任的时候了。”
“爸,这不太好吧?”
啊!这声音,是那个说他长得好看的便宜爷爷。
“有什么不好?”闻鼎虞喜怒不形于色地看向一旁的儿子。
闻镶玉尴尬的搓着手,咬牙道:“爸,家豪去了,知心心里难受,把这孩子养在她身边,也算是个寄托。”
“哼!亏你还有脸到我这里来说。”闻鼎虞冷眼睨视着闻镶玉,手指敲击着扶把,冷笑道:“看看你们把家豪养成了什么样子?十六岁,十六岁就弄出私生子,对方还是大了他八岁的女人,要不是他出了意外,我都想打断他的腿!”
十六岁生孩子?卫霄下意识地张大了小嘴,脑海中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但转而一思,闻家豪的亲儿子可不是自己,这么一想又释然了,开始同情起那未曾见面的婴儿了。有个不着调的爹,和阴险狠毒的娘,都不晓得该继承哪份基因了吧?
“爸……”
“你不用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君耀,你们现在就把孩子带回去,惠茹也不用操心,家里有下人,你只要看着些就行。”闻鼎虞打断儿子的话头道。
闻镶玉刚想再说些什么,门被猛地推开,孔知心握着拳冲进来,大吼道:“谁也不许把孩子带走,这是家豪的孩子,是我的命根子!”孔知心不敢瞪公公和丈夫,便举手指着大儿子叫骂。“闻君耀,你害死了你亲弟弟不算,还想害死你亲侄子吗?你要是把孩子带回去,我就……”
“你就什么?说啊!”闻鼎虞缓缓起身,眯眼直视着孔知心,沉声道:“家豪刚出意外的那些天,你要死要活,我也由着你。没想到,过了大半年你还在发疯。我也不管你真疯还是假疯,现在给你两条路。一,继续当你的闻太太,给我把嘴巴闭紧了,别让我再听见一句不中听的话。二、马上和镶玉离婚,滚出我们闻家,今后随你怎么闹!”
“啊——!”孔知心听了闻鼎虞的这番话,满腹怒气奔腾翻涌,恨不得把闻家十八代祖宗都骂个狗血淋头。刚一扯喉咙要撒泼,就让闻鼎虞喊人把嘴堵上不说,眨眼间就把她给制住压了出去。
好厉害!一场闹剧还没开场就被搅黄了,要好好学习。若不是还没法说话,卫霄简直要拍手叫好了。他如今还小,耳朵可敏感着呢,受不了鬼哭神嚎的吵闹。这便宜太爷爷为他免了一遭罪,自然要崇拜一下的。
等下人压着孔知心退去之后,闻鼎虞转朝儿子闻镶玉喝道:“你当年吵着要娶贫家女,我也随你的意思。如今,君耀都二十三岁了,你都有孙子了,竟还管不住自己的老婆,由得她胡言乱语闹得满天下知道,是不是觉得我们闻家还不够丢脸啊?”
“我……”闻镶玉被老子当着儿子媳妇的面挖苦,不知是气还是羞,脸色一下子通红,唯唯诺诺的不知说什么好。
闻鼎虞斜眼看着憋闷的儿子,摇头道:“我知道,你一直嫌我偏心君耀,没有把公司交给你。可你怎么不想想,当初我挑了个小公司给你试手,结果险些让你闹得破产的事?除了不让你再接手公司,我还有什么亏待了你?你吃的、用的,缺你短你了吗?”
闻镶玉叫老子骂得抬不起头,闻鼎虞却仍不住口。“你万事不成,我也由着你,就当养个富贵闲人。结果呢?你居然为了我教养君耀的事,非要找回场子亲手教家豪。要是能把他教好,倒也罢了,可他成了什么样?小小年纪逃学、打架、玩女人,最后酒驾飚车,自己把自己给撞死了。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爸,我……”
“行了。”闻鼎虞摆摆手,叹了口气道:“儿女都是债,算我欠了你的。不过,这是最后一次,明白吗?”
闻镶玉瞅着闻鼎虞那张冷冰冰的脸,实在不敢再弄出什么撩虎须的事儿,也没脸在儿子、媳妇面前呆下去,赶忙闲话了两句就匆匆告辞了。
闻君耀、沈惠茹起身相送,接着闻鼎虞只过问了两句闻君耀工作上的问题,就示意小夫妻俩可以走了。在闻君耀步出房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句简短含蓄的宽慰。
“你妈说的话,不要在意。”
“我知道。”闻君耀没有回头,只是略一顿足,微微颔首。
“嗯。去吧。”
没有人觉得他们一家处理家事的方法很有问题吗?卫霄转动着小脑袋,心底浮现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闻太太为什么说闻君耀害死了闻家豪?为什么对大儿子的敌意那么大?便宜爷爷对老婆骂儿子的那些话不说呵斥,反而还有些偏向。其中的缘故,总不会是继承权被儿子抢走了那么简单吧?太爷爷当着孙子、孙媳的面苛责儿子,一点不给对方留面子,不怕闻镶玉、闻君耀那对早有隔阂的父子之间,关系闹得更僵吗?
另外,把自己记在闻君耀名下,卫霄明白,是想给他一个好出生。但并不需要把他交给闻君耀夫妻养吧?明明一个工作繁忙,一个是快要生产的孕妇,就不怕他们看顾不周,让保姆怠慢了他?……
唔,又困了。卫霄脑海中一片睡意袭来,只来得及在肚子里咕哝一句——刚出生就要为小命多想一点的婴儿,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