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牛皋回望的工夫,岳云早已翻身上马。
他心中不可谓不急切,完颜宗弼逃跑在即,但他又不敢让牛皋冒险,不然回去之后恐无法与老爹交代。
但是这位皮糙肉厚的薄脸皮老将,跨步捡起地上的锏,拉过战马跨上去之后,策马就与岳云并肩而立。
大有老当益壮,让他瞧瞧老腊肉绝对不输小鲜肉的气势!
拗不过他!
都怪完颜同志这个在逃俘虏,连掰手腕的时间都没给留出来。
牛皋笑看岳云,“怎的,瞧不起老子?”
岳云眉梢一动,憋下笑意道:“晚辈不敢!”
“驾!”
一老一少并驾齐驱,径自冲进战场,一路杀过去,互为左膀右臂,把试图冲上来拦阻的金兵砍倒在地,往完颜宗弼消失的方向奋起追击。
吴畏远远瞧着岳云疾驰而去的背影,料定完颜宗弼已然逃窜,回望战场,发现金兵仍在负隅顽抗。
这部分金兵主力,多数都是金朝土著,并非来自后来金统区的中原子弟。
他们的身体骨架偏大,有的人虽然被岳家军团团围住,却仍旧能挥动武器,砸出惊人的威力,令盔甲不整的岳家军兄弟瞬间倒地!
萧宴也注意到了岳云已经逃离战场,他趁吴畏分神的间隙,也在四处寻找完颜宗弼的身影,但当没有发现之后,惊觉那人是不是又上演了一出“金蝉脱壳”之计。
他转身奋力向远处弹跳开去,长剑一收并在肩胛之后,撤出吴畏长戟的攻击范围,拔腿就要往岳云离去的方向追。
吴畏只料他又要追袭岳云,夹紧马腹,一声大喝,紧紧咬住萧宴不放。
萧宴的心中此时慌乱不已,他的裤腿刚在打斗中被吴畏挑破,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手臂上也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跑动起来扯动到,疼得他龇牙咧嘴。
可恶的是,完颜宗弼无影无踪,老吴也生死不明,自己还被这个狗皮膏药一样的帅哥缠上了。
纵使他足下生风,哪能跑得过背嵬军的战马。
气喘吁吁跑到战场边缘时,恰看到不远处有一匹无主之马在低头啃噬被血液染过的青草,萧宴眼前一亮,几步快速的助跑之后,飞身上马。
可怜那肚子还未填饱的四足动物,不经意间已在萧宴的胯下,惊吓之后,它甩动马尾,四蹄在原地乱转,不管萧宴如何甩动缰绳,它就是不肯往前挪动一步。
吴畏还道他马术如何精湛,此时瞧他那笨拙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确定他一无驭马之术,二体力匮乏,也无力再与自己匹敌,斜睨他一眼之后,猛然一抖缰绳,追岳云和牛皋去了!
“娘的,你倒是给我跑起来啊!”
吴畏带着鄙视眼神绝尘而去的样子,让萧宴心急如焚,直骂这畜生不通人情。
就在他被转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的时候,他终于决定放弃了!
可是他一只脚刚抽离马镫,这畜生人情爆发,毫无预兆地腾空而起,兴奋地甩动马鬃往前冲去。
“娘的娘的娘的……”
接连发出几声惊恐的嗷叫之后,萧宴双手攀住马鬃,抓了几把,好不容易拉住缰绳,臀部才在马背上重新坐稳。
“狗日的完颜宗弼,只教老子品女人,从不教老子骑马……”
这个不像好人的黑衣男子一路骂骂咧咧,胯下之马像故意与他作对一样,时不时地甩头摆尾,不长的一段路,直把他颠簸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黄河之水浓如酱汤,从上游蓄势而来,到达此处时气势丝毫不减!
完颜宗弼身着与护卫们一模一样的服装,跳下马背,搭手做帘,向河面上张望。
“船呢?”
他拧紧的眉头从再次逃命,就没有舒展开来过,此时,无比焦躁地在河边来回踱步。
护卫与他共同进退,哪里知道奉命在此等候的船只今在何处,二十人无一人敢作答,只管垂头听训!
逃命路上心乱乱,后有追兵索命,前有黄河拦路,完颜宗弼岂能不急?
他正要大发雷霆,一阵哒哒哒哒地马蹄蹬地声从身后传来,护卫们将他围住,抄起家伙,进入防御态势。
可是这一反应,恰好落到完颜宗弼的怒点上,他抬脚就把身边的护卫踹翻在地,大声呵斥道:“都杵在这里等死嘛,还不去找船?”
护卫连衣衫都来不及整理,带着浑身的黄泥巴,连滚带爬就要往上游跑。
还没跑出两步,又被完颜宗弼的大脚踹翻,“蠢货,船刚在运送兵卒,这会一定是在下游……”
话虽如此,他自己也没多大把握!
俗话说,黄泉路上无老少,之前奉自己命令撤往北岸的兵士三万余,听到撤退命令后,哪个脸上不是如蒙大赦的表情!
赖在南岸,几乎与送死无异。
在岳军家的背嵬军如同一把重锤敲掉铁浮图和拐子马之后,金兵之中已经把“岳家军”封为神话,“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畏战之词已经传遍整个大营。
而此时此刻,在那一河之遥的北岸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他还不知,他只知道,只有逃过去,或许还能寻到一线生机。
如果据守此处,等岳家军的主力杀过来,他就真成“项羽”了!八壹中文網
不!
眼下,自己恐怕连项羽还不如!
项羽命断乌江岸,相传还有温柔似水的虞姬一展歌喉与之共赴黄泉,他四下环顾,只听滚滚黄河水澎湃激荡似悲歌呜咽。
再看看那几十个草包,就气不打一处来。
“莫要等了!迅速往下游撤!”
眼看岳云的马头已经进入视线,完颜宗弼着实慌了,拔腿上马就往下游奔驰!
“完颜宗弼,我来取你的人头了!还不束手就擒!哈哈哈哈!”
听到岳云远远地喊他,完颜宗弼后背冷汗直冒,甚至已经做好了自沉乌江,不,是黄河的打算!
他神情激愤道:“我从攻宋至今已近十五年,经战不下百余次,疆域辽阔如宋又如何,照样败于我铁骑之下……现困于此,不是我完颜宗弼统兵无能,而是天要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