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本来的计划不该是这样的。凤云翼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将手里的刀横在面前,以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看着面前的人,终于戾气汇聚他手,伴随着一声扬天长啸,一阵刀光剑影,也在月夜下显得好似天边云霞一般灿烂。
……
自从九王去世之后,诸葛皇后便每日形同疯癫,不仅下令处死了九王的身边人,还将他的父皇推到了距离她最远的位置上。
他记得,那是一个雨夜吧。天格外的冷,从屋檐上滴滴答答落下的雨珠打落在青石板上,堪比夏日蝉鸣之中奏响的美妙乐章,却又有着一种格外的妙处。
他有些发烧,被嬷嬷带到了她的寝宫。
母后有点怕黑,所以在大堂里点了很多蜡烛。每一盏蜡烛都是摇动的火焰,他被嬷嬷签到她的面前,被迫跪在那里,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地板很冰,身上很热。
他本就有些昏昏沉沉,抬头看着对面的母后,眼神充满着各种朦朦胧胧的意思。
她坐在那里,只是再用布崩绣手帕,一针一线,看上去特别的温柔,但是眼神却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埋头专注自己的针线活中,看起来似乎一点注意到他的意思都没有。
久到他以为她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她才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冰冷的毫无情绪,好像这位,根本就不是他的母后。
“知道错了么?”
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是皇后娘娘了,没了任何人可以阻碍她活下去,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影响到她的地位。裴阳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要摆出这幅,令人作呕的面孔?
“不,不知。”他低声啜泣着,抬头看着她。
换来的是她扬手一巴掌。
那一声响,回荡在她的耳里,也回荡在他的心上。
“这就是你比不上你哥哥的原因了,”她冷酷的说,将年幼的他抓起来,恶狠狠的说:“还以为我会生出一个和你哥哥一样聪明机灵,懂得讨我欢心的孩子,没想到却一样都是废物。他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他害怕她会将他丢弃,死死的抓住她的胳膊,即使身子很疼,即使浑身难受,即使已经做错了很多事,他也不想就此堕落下去。“母后不要放弃我……我会好好听话的,我会乖乖的,不惹母后生气,不调皮捣蛋,乖乖读书……乖乖写字,求求母后不要丢掉我……”
她松开了手,让他跌倒在低,不断的低声哭着,不断地用手抹着眼泪。
因为她曾经说过自己不想要一个只会哭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有哥哥的存在的话,或许自己就不会存在了。
人人都说,是母后害死了前皇后,但是九王是在他六岁的时候去世的,而她夺得凤印是在九王出生之时。裴皇后喜好饮茶筑基,不善于管理后宫,是陛下亲自下令夺取凤印,交予当时的淑妃暂为保管,九王殿下出生之后,才一举夺得凤位。
当年灵狐塔预言,太子殿下所生之子是天生帝王之相之后,便下令处死了当年管理灵狐塔前身的所有裴氏一族,并将太子幽禁琴台,封锁整整十七年,只因为这个所谓的沉香郡主之名号,是未来楚地江山最大的威胁。
十年前,灵狐塔异象再生,预言天生凤命之人将会来自异界幽灵,普通人得可得天下,王室贵胄得之可祸天下苍生。如今这个人,还没有出现。
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愿意为母后努力,愿意为她改变这一切。
可她是怎么说的呢?“得了吧,我不需要一个废物。”诸葛皇后道,一边居高临下一般对着他说,“如果你能向我证明你不是一个废物的话,那我就告诉你,怎么做我才能不把你当做一个废物,怎么做,我才能像对待你哥哥一样对待你。”
但是他知道,他不是哥哥,永远都不会是。
所以,他站不起来了。在她说出自己是废物的那一刻时,在她承认自己确实比九王要懦弱,要更加不比他满意的时候,他就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
……凤云翼睁开眼睛,看着那双曾经让他同样后悔过的眼睛,和曾经那双濒临死亡的眼睛,是多么的相似啊!
“你不会好过的!”想当初,他是这么睁着眼睛跟自己说的。
确实啊,他从未好过过。早在当初因为嫉妒九王的才华与人前风光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开始了无边无尽的堕落。
哥哥,如果你在天上,会原谅我吗?他缓缓闭上眼睛,任由那把锋利的刀毫不犹豫的穿透了他的心脏。
噗嗤!“圣女!”晋连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当看到那个曾经弱小的皇子倒在他的眼前的时候,他还是难以置信。
真的,死了。
冯可砚抱着他的身体,其实心里还有点复杂。
说实话,第一次做这么刺激的事,心里难免有一点点慌张。可是他低头,看着这个少年嘴角的笑时,他想,凤云翼应该是对自己曾经所做过的事情感到释怀了吧。
墨,我终于帮你报仇了,你可开心?
“这可是十七王啊,就这么干掉了?”章天焱也没反应过来,和晋连对望,眼底都是震惊。
看着他们两个瞠目结舌的样子,冯可砚忍不住的一声叹息。
“你们两个还在那里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帮忙!”
“哦,来了!”
“报,娘娘……”一个杀手停在亮堂的地上,浑身颤抖着道:“十七王……没,没了。”
诸葛皇后只是斜过头看去,一双眸子漆黑的好似看不见任何东西。看到他那颤抖的模样,只是轻蔑的一笑。“没了就没了呗,你怕什么?”
“娘娘?”但是他却不敢抬头,虽然四周都是明晃晃的一片,但是却依然感觉自己置身于那一片黑暗之中,那杀手略略看去,只见一双小巧精致的绣花鞋,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距离不远处。“娘娘……”
“我这个儿子啊,比九王聪明,是个帝王的好材料。只可惜,心里承受能力太差,五岁,弄死了我最喜欢的猫;六岁,勒死了他的亲哥哥。”她说着,低低一笑。鲜红的丹蔻在指尖流转,如同含了血珠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