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人,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就算处在现在,处在这样的一种空间里,哪怕自己早已经明白他是在关心自己,关注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一切,还是忍不住的想要躲避敷衍,让他察觉不到自己内心真正的情绪是何模样。
“那个,我自己来就好。”温婉儿有些别扭的说,伸手想要碰到自己脑后的绷带,但却被他抓住了手。
那指尖残存的余温,令人忍不住的瑟缩。
金刀绝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是低声问道:“我觉得你这样很不厚道,要是把这个结打死了,又该说是我做的了。”
“……”好有道理。温婉儿一时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反驳他,只好乖乖的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有点紧张的感觉着脸上似乎有什么淡如清风的东西拂过自己的脸庞。
似乎心跳就在自己耳边,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如果你要是觉得疼的话,就叫我一声。”
“我会的。”
伴随着绷带一点一点的落下,气氛也随之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呼吸几乎咫尺可闻,听在耳朵里,纷乱的思绪纠缠在一起,让人总有些捉摸不透。
其实大家都很紧张,只是有些分不清是谁在紧张而已。直到最后一端从面前落下,空气中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了药箱,放在桌上的白玉瓷瓶连同青花瓷瓶放在一处,紧凑得好似一对兄弟一般。
其实已经很不明显了,虽然看上去还有些破碎,但是刀口已经愈合,似乎看上去也没有当初看的那般吓人了。
明明只有三刀,却像是仇人一般的深刻,意图要让她丧失掉所有的希望与梦想,让最后沉浸在无穷无尽的痛苦与挣扎之中。
清冽的水声响起,暖暖却有带着一丝温和的轻音,擦过额头的缓慢,流连眼角的喑哑,辗转在伤痕之间令人哀婉的跳动,一点一点拂去所有的不甘于无奈,只愿意此刻将这一切都抹平。
温婉儿睁开眼睛,抬头看到上方面色凝重的男人面孔,他似乎是注意到了她清明的眼神,明明受过伤害的是她,眼神却已然纯粹,似乎并不将任何人所犯的错误放在心上。
而那方巾,也正堪堪的停滞在嘴角,浸润干涸的心田。她张口说了什么,絮絮叨叨的无法听见,而他也希望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没什么,”他转移开视线,继续一点一点的往下擦拭那些涂抹上的药痕,直到整张脸近乎恢复原本的颜色。他转身说:“来,上药吧。”
“好。”温婉儿点了点头,正要从他的手中接过装着金疮药的白玉瓷瓶,却被他制止。“这个,我自己来就好。”
金刀绝明显是不信的,挑高了眉毛,神色显得相当的质疑,而后还是她自己气馁的放下了手,金刀绝才重新给她涂上药,一层一层的将干净的纱布敷在脸上。“下巴的刀口不深,何况已经结痂了,我就不缠咯!”
“随你啊。”她嘻嘻的说道,侧头看着那青花瓷瓶,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问道:“要是我以后脸上还有疤的话,那应该怎么办啊!”
金刀绝反倒有些生气了,说道:“你要是脸上敢有疤,我就把你丢掉,再也不管你了!”
好咯好咯她去掉就是了,真是,这么大了还跟孩子一样的小气巴拉。
“小鱼!”
“哎,少爷我来了!”话音未落,便从门口窜进来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娃,朝着金刀绝嘿嘿一笑,“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小鱼一定做到!”
三分钟后。在洗衣房懒洋洋的吩咐嬷嬷把纱布洗干净的小鱼仰天叹了一口气,“我爱美没有错呀,为什么少爷总是不让我接近生人呢?”
这恐怕是一个永恒不变的问题了。小鱼很纠结,他为什么老是想不明白呢?
回到屋子里,温婉儿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的干干净净,不由得开口问道:“我差点怀疑那是你的儿子了。”
这使得正在收拾东西的金刀绝顿了顿手,随即道:“只是一个仆从罢了,何必那么纠结?用心花在怎么防人上也是好的。别忘了你脸上的伤是谁造成的,要我看啊,这疤痕没两个月怕是好不了咯。”
“哎呀有什么关系,”温婉儿忍不住的打断他,想要努力的证明他说的话其实并不是全部正确的。“你看啊,虽然你很凶很可怕,这是没错的吧,不过你也有好的一面啊,像是会救我啊,会认真的提醒他带上遗忘的东西啊。我以为你会当场就把他轰出去呢!”
“……”你对有钱有颜的公子哥有什么误解吗?
金刀绝扪心自问,虽然他确实是干掉过不少的人,可是那是他们该死,要知道他其实是个内心非常善良的好孩子。
“小鱼是我爹的私生子,不过他的母亲死的早,加上又不是明媒正娶的,所以只有沦落为奴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理论上已经是很对他仁至义尽了,但这件事情小鱼他自打记事起爹爹就没有瞒过他,至于他内心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个黑暗的时代啊,温婉儿只是暗自摇了摇头,随即道:“那我们是要住在这个别院里么?”
金刀绝愣了一下,随后还是摇了摇头,一脸平静地说道:“不,我要去京城扩展金家产业,自然不能将你留在这里。”
这么说,是要带她一起走咯。“又要走那么远的路啊。”温婉儿不免有些泄气。
但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金刀绝只是觉得颇为有趣的勾起了唇角。
看来,她已经忘记了他呢。
从房间内传来悠悠的笛音,空洞洞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别院。
凄凉,悲痛,哀伤,几乎是让人难以想象的沉痛音色,会是从一向面无表情的人中吹出来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之间就想吹出这一首音色来。
当他终于停止演奏的时候,门外也终于是响起了清晰可闻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