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友斌叹了口气，“没有批条，货就不合法，被查到不光会被没收，还要罚款。”

“更何况，我们哪儿有那个钱啊？一箱茅台就小一百了，弄几箱茅台，再来几条红梅烟，我们账上就没钱了，大家就只能干瞪眼。”

“我们啊，最多也就能弄点黄金叶和老曲酒啥的，能省点招待费就行。”

夏青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是人的局限性，没有站到足够的高度，就很难看清楚机遇。即便送到面前，也会因为不了解而产生的本能畏惧，错失良机。不过对处在创业阶段的夏友斌和周晓峰来说，稳扎稳打才能走的更长远吧，夏青稍稍遗憾了下，就放弃了继续劝说的打算。可周沂南心里却盘算起了这件事，他跟夏友斌这种求稳的人不一样，他天生就喜欢冒险。而且他也想亲自去验证一下小泪包的推断，想知道她的笃定从何而来。酒的事儿扔到一边暂且不提了，夏青扭头跟奶奶说起了石子饼的事。夏奶奶活到这把年纪，从没做过生意，突然被孙女告知，她做的石子饼特别受欢迎，不光今天的都卖完了，明天还预定了二十个，顿时慌了。“这咋办？明天人家就要啊？那，那一会儿吃了饭我就赶紧给人家做。”

夏奶奶光顾着担心答应人家的事做不到咋办，压根就没考虑过赚不赚钱，看的周沂南又是一阵腹诽。夏家的人都特别实在没心眼，唯独小泪包是个例外，莫非她比较像她爷爷？想到那个总是一脸温和慈祥，却暗中藏起了农机款账本，在关键时刻给了赵天顺致命一击的夏老爷子，周沂南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夏友斌在副业队干了这些天，想问题不像以前那么简单了，忙拦着夏奶奶问夏青，“闹闹，你是打算长期卖石子饼吗？”

夏青点了点头，拉上周沂南一起说起了他们的计划。当听到他们估计每天能卖一百来个石子饼时，夏友斌皱起了眉头，“这么多石子饼，你奶奶一个人可做不出来。”

“你妈还得做衣服，腾不出手帮忙，眼看就要收秋了，家里也忙。”

“还有面啊油的，花生芝麻红糖，天天都要用，自己家那点可不够。”

夏奶奶见夏友斌说的孩子们脸色都暗了，忙扯了扯他，小声提醒，“你别说的那么严重，把孩子们吓着。”

夏友斌心想，妈，你也太小看这俩孩子了，他们现在一天赚的都快赶上我了，脑子转的我都跟不上，会吓着才怪。想到这儿，夏友斌不由有点心累，孩子太聪明能干了也不好，大人压力大啊。徐凤霞没想那么多，觉得自己男人说的很对，“闹闹，你爸说的对，你奶奶每天家里家外，还得照顾你们，太忙了身体吃不消。”

“我，我身体还行。”

夏奶奶生怕孙女失望，忙安慰，“闹闹别急，奶奶想办法，一定给你做出来啊。”

夏青跟周沂南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众人愣住，梁福宝刚夹起来的鸡肉，吧唧掉回了盘子里。谢大妮也很懵，这是啥时候的事，她咋啥也不知道呢？“四奶奶，你愿意帮我们做石子饼吗？跟串山楂一样，做多少算多少钱，你干不干？”

周沂南望向石四婶。石四婶愣住了，她因为住在老院子，见夏青他们做山楂挺忙的，就帮着干了点活。没想到这帮孩子非要给她算工钱，按每串山楂两分钱给她算，这些天都给了她快十块钱了。现在又要让她做石子饼，还要给她钱。石四婶不由急忙摆手，“不，不，不行，这可不行！”

夏青和周沂南愣住了，他俩以为这事儿十拿九稳，没想到在四奶奶这儿就被拒绝了。难道是他们想岔了，四奶奶另有自己的打算？没想到石四婶接着说，“我，我不要钱，我给你们做石子饼，反正，我晚上也没啥事，闲得很。”

夏青和周沂南的心落回了肚子，原来四奶奶是不好意思要钱啊。可紧接着他们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只见四奶奶好像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对他们说，“那个，我，我还有个事，要跟你们说。”

“四奶奶，有啥事你说，我们听着呢。”

夏青笑眯眯，尽量让气氛显得不那么紧张。“那个，我，我，”石四婶却结巴了起来，搞的大家都有点紧张，只见她深吸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硬塞进夏青手里。“我，我那个，早就想跟你们说，我不能要你们的钱，这个钱，给你！”

夏青打开手帕，里面是一叠整整齐齐的毛票，不用数，她也知道有多少。是这些天她给四奶奶结算的工钱，一共九块八毛六分。四奶奶竟然一分也没花，一直攒着要还给她！周沂南也想不到四奶奶会这样，忙劝她，“四奶奶，你帮着我们干了那么多活，这是你应该得的。”

四奶奶却坚决不肯收，夏青和周沂南轮番劝说也不顶用，她甚至表示，他们要是再给她钱，她就搬出去，不住在老院子里了。饶是夏青和周沂南再聪明，再能说会道，碰到四奶奶这种一根筋的人，也是头大。“老四家的，你这么弄，孩子们以后咋好意思让你再帮忙啊。”

夏奶奶不忍看孙女为难，开口帮忙劝说，“孩子们这是做生意，不是过家家，不是一天两天你随手帮个忙的事，这是你该得的工钱，你得拿着。”

哪知石四婶却说：“我在你家老院子住，在你家吃饭，你也没问我要过一分钱。”

“那你不是帮我家干活了吗？我还不应该管饭啊？”

“没干活的时候，你也总给我送吃的。”

“那不是——”“嫂子，你给闹闹帮忙，闹闹给你钱吗？”

“我——”“我知道你们可怜我，可我，我也想给你们帮个忙，干点啥，可我啥也没有，我，我命还不好，你们不嫌弃我，还喊我过来一起过节，孩子们也对我好，能帮着他们干点啥，我就高兴，我高兴，不要钱，不能要钱.........”四奶奶说着说着，眼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