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他骑的是夏家的自行车,带的是自家的货,都不能出一点问题。无意中听到旁边岔路口传来小孩的笑声,周沂南忍不住分了下神,车头扭了两下,他急忙停稳,仔细听了听。似乎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听着声音还有点耳熟,可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说的什么听不清,但能听出来很高兴,说着笑着,朝东河村方向走了过去。东河村的小孩一般都很规矩,早些年有两个小孩偷偷跑河里玩淹死了,从那以后,不光大人们会约束小孩,老师们也会天天念叨。啥放学不要乱跑,不要去危险的地方,没有大人陪同不能下水,天黑不出门。夏天,老师甚至还会堵在教室门口,挨个检查学生有没有偷偷下水玩。用手指甲在胳膊腿上划两下,但凡下过水的,都会有一道白印,被老师逮住,不光要挨打,还会被叫家长。所以东河村的小孩晚上一般情况下不会出村,周沂南每天晚上去镇上送货也没碰见过自己村里的小孩,今天一碰就是俩,他差点没忍住想问问是谁。周沂南觉得自己以前可没这么爱多管闲事,最近好像变得越来越像梁福宝了。傻,果然是会传染的。梁家,梁老太太见饭都摆上桌了,梁文斌和梁玉还没回来,刚说要让老大媳妇出去找找。梁永福已经板着脸开口了,“连吃饭都不知道回家,看来是不饿,不等了,吃饭,饿他们一顿长长记性。”
梁老太太看着老大媳妇瞬间委屈下来的脸,有些无奈,用眼神示意老二媳妇帮着说句话,她只要开口,老头子一般都会给面子。这要是搁到以前,夏友红肯定会帮着劝一劝,可经过了上次的事后,夏友红算是看明白了,甭管她再忍着让着,大嫂只要看到公公对福宝好,福宝比文斌强,她心里就不痛快。夏友红绝不可能为了让大嫂心里痛快,委屈自己儿子,逼着儿子让着文斌。那她还忍着干啥?反正怎么都是不痛快,那就干脆一直不痛快吧。“爸,这是我娘家妈做的豆豉,今儿刚喊我回去拿的,您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嘛,您尝尝,今年做的这个豆豉咋样。”
夏友红笑着把一小碗豆豉放到梁永福面前,梁永福一看见豆豉眼睛都亮了,忙夹了点尝尝,高兴地直点头,“就是这个味儿,你妈的手艺就是香,老婆子,快,给我一个大馒头,这玩意儿配着馒头那叫一个香!”
见梁永福一边吃一边夸,梁卫国和梁卫民也对夏奶奶做的豆豉赞不绝口,赵秀芳心里酸的没口味。不就是点儿豆豉,又不是啥山珍海味,至于夸成这样嘛,夏友红这分明是当着她的面故意显摆。这一大家子就知道欺负她一个人,连她的儿子和闺女都吃不上饭,赵秀芳越想越难受,见梁卫民还没心没肺吃的津津有味,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等到梁玉和梁文斌跑回家,刷锅水都刮干净喂了猪。梁文斌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觉得委屈的不行,折腾的这么累,饭也吃不上,就为了让爷夸一句,好像不咋划算。梁玉见梁永福看过来,忙用胳膊肘杵了梁文斌一下,压低声音提醒,“你把爷哄高兴了,还愁没饭吃?说不定爷还给你吃炒鸡蛋呢!”
梁文斌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才鼓起勇气走到梁永福面前,怯生生喊了声,“爷~”“嗯,回来啦?忙完了?你一个小娃娃,一天到晚都忙了啥,说出来我听听,也好学习一下。”
梁永福抽了口纸卷烟,浓浓的白色烟雾掩去了他眼中的不满。他总觉得纸卷烟不如烟袋锅来劲儿,就像他看着这个小孙子,怎么看怎么扭捏,一点也没他大孙子的爽利劲儿。梁文斌鼓足勇气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递了过去,“爷,我和姐没瞎跑着玩儿,我们出去赚钱了。”
院子里的灯不算亮,可也足以让梁永福看清梁文斌手心的那卷钱,一张两块,一张一块,还有几张毛票。这么一眼扫过去也有三四块钱了,梁永福不由眯起了眼睛,“这钱你从哪儿来的?”
梁文斌急忙大声说,“爷,我们卖废品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