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跟你关系不好？”

楚浩烨问。“嗯。”

林暖点头，思绪好像又回到几年前：“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在十五岁之前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还活在世上。”

“你知道林木存和郑樱吧，就是现在做服装产业的林氏集团。”

林暖看向楚浩烨，楚浩烨点头，她继续道：“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

“我比林雨柔出生晚，林雨柔出生时被查出来了先天的心脏病，她的原生家庭养不起她，就动了歪脑筋。”

楚浩烨沉着眸仔细听，林暖说到这儿，他就大概能推理出后面的事情。“我出生的时候，他们买通了接生的护士，将我跟林雨柔对调，以求一个健康的婴儿。”

说起当年的事，林暖内心已经没有了波澜。一切的开始都源于此，那个护士已经不在了，追究下去也只会无疾而终。“然后林木存就抱着一个假婴儿回了林家，也治好了林雨柔身上的病。而我被抱到了其他地方，跟没有血缘关系的父母一起生活。”

“那你怎么会去孤儿院呢？”

楚浩烨想起林暖之前提过她在孤儿院长大。林暖叹了一口气，说道：“估计是报应不爽，他们出去拉货的时候，车撞上了护栏，从山顶滚了下去，等警察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她从有认知之后就相信人在做天在看，调换孩子的父母是活生生的佐证，但老天的眼睛有时候也不是很灵，林雨柔对她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却过的好好的。“你那个时候多大？”

楚浩烨皱着眉问。“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家里还有一个瘫痪的奶奶，没办法抚养我，只能把我送去孤儿院。”

林暖回忆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不过我去孤儿院没多长时间，她就因为没人照顾，去世了。”

林暖更相信善恶终有报，他们做了错事，就要受到惩罚。舔了舔嘴唇，见楚浩烨没说话，林暖准备继续说下去。原本以为讲整件事的时候会产生不适的情绪，可真正讲出来了，反而释怀了。刚要开口，就听楚浩烨插嘴道：“可是他们做错的事为什么要报应在你身上？”

林暖一愣，转头看他，正好看进了他的眼底，那里面细细碎碎的藏了些东西，泛着灼人的光。只听楚浩烨继续道：“死亡是解脱，活着的人要受到更大的折磨，你一个人被扔进孤儿院，要比他们痛苦多了。”

林暖愣神，还真没想到这点，或者说她从没承认过这点，被楚浩烨点明，她稍显局促。半晌后喃喃道：“可能是我做错了吧，我不该出生，也不该把林雨柔换过去。”

如果自己没有出生，那对夫妇也不会死。女人的语气里是细密的伤感，化作了针芒刺进楚浩烨的心脏中，他伸手在女人的头上摸了一下，又揉了揉。用最轻柔的语气跟林暖说道：“不是你的错，任何一个人的出生都是带给世界欣喜的，你只是没有遇到我。”

于他而言，林暖的存在是让他最欣喜的事。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只要今天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她，那便无所畏惧。因为他的这句话，林暖还稍稍呼吸急促了一下，而后告诉自己这是楚浩烨的正常撩妹操作，才将加快的心跳恢复了原状。她缓缓道：“其实我生活的地方也没我形容的那么糟糕，至少在五岁之前我是得到应有的照顾的，他们对我很好，知道他们去世的时候我感觉天都要塌了。”

“现在能平静的把这件事说出来，感觉跟做梦一样。”

楚浩烨想握住她的手腕，所以一直盯着她放在大腿上的纤长手指，这样一双手，究竟在他不知道的时光里吃了多少苦？报喜不报忧是林暖的特性，所以楚浩烨无法不抑制自己去想像她那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他以为自己是陪林暖一起往更好的路上走，现在看来，他一直站在荆棘尽头，而林暖这个脆弱的小女孩，以常人难以拥有的毅力跌跌撞撞走到了他身边。楚浩烨曾经以为林暖代表着阳光，因为她很暖。可现在他更愿意称林暖为阳光，把无数的悲惨统统咽下，回馈以众人光环，她是天生的善意。“林暖，你很好，不要妄自菲薄。”

他靠近林暖，让她的头能靠在自己肩上，然后将下巴抵在女人的头顶，轻轻用唇触碰。林暖感觉到头顶传来的重量，身体传来的温暖，不由松开了紧皱的眉头，眉心处常年解不开的结也如锁遇到了钥匙一般迎刃而解。“嗯。”

她轻轻的应了声，继续讲之前的事。“我一直在孤儿院长到十五岁，直到孤儿院即将解散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林家的人，说起来，这件事还要感谢一个人……”“冯柏凡？”

楚浩烨挑眉。林暖哭笑不得，锤了下他的胸口，问道：“你是不是偷偷调查过我？不然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没有。”

楚浩烨否认，他从没看过林暖以前的资料，知道冯柏凡不过是因为他经常在林暖身边出现。出于一种雄性动物的直觉，他偷偷调查了冯柏凡。林暖没纠结于这个问题，继续说道：“你猜的不错，冯柏凡的父亲当时是资助孤儿院的人之一，而冯柏凡经常以一个志愿者的身份出入孤儿院。”

“后来他发现这些孩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痕，于是蹲点正好逮住了院长施暴的过程，孤儿院就此解散，里面的孩子也要找新的去处。”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的，竟然调查出了当年的事，找出了换孩子的护士。经过一番审问之后，林暖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是因为他如救世主般的降临，林暖才对他产生了依赖，依赖慢慢变成了秘不可宣的爱意，最后被林雨柔设计成了孽缘。楚浩烨看她出神，于是不轻不重的在她肩膀上拍了下，接着她的话说道：“后来顺水推舟，你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世，你被接回了林家。”

他顿了顿，问道：“林家对你不好？”

按说找到亲生女儿，怎么着都是一件高兴的事，林家夫妻又做了什么，才让林暖这么讨厌。林暖原本觉得没什么，他一问，心里那股委屈劲儿上来，在胸口翻涌，涌上喉头，慢慢变成了苦涩。“我之前是不想回去的。”

林暖忍着即将出来的眼泪说：“可是那时我很喜欢冯柏凡，觉得拼了命也要跟他在一起，所以就回了林家。”

这下苦涩的不止有林暖，楚浩烨也跟着苦涩了起来。那个冯柏凡何德何能，竟能配上林暖的喜欢，还辜负了她！这人真是活腻歪了！要是当年他就认识林暖，非帮着她把冯柏凡的头掰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