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贤妃痛失爱子之后,一度郁郁寡欢,闷声不言。
赵构本就失了男人雄风,即便再念患难之情,也不能在她那里获得任何安慰了。
当姿色明艳的张婕妤入了后宫,几乎是占尽荣宠,赵伯琮被选中之后,赵构当即就表示将他交由张婕妤收养。
几天后,初入宫的吴才人亲自来到赵构面前,据理力争自己也要抚养一个孩子,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说服了赵构。
于是,才有了赵伯玖入宫一事。
当然,这桩子插曲发生时,御史都不曾在场,就算确有其事,赵构更不许记录,也就没有传说开来,世人皆知赵构选了两位皇子,为皇家续命。
……
至于那个叫云居的小丫头,其貌不扬,还有几分执拗,让她侍奉别人,怕是今天入殿,明天就得领盒饭。
思前想后,只好把她打发到了一个新地方——资善堂。
这是宫中新建的一处书院,去年刚刚落成,也正好缺少洒扫丫头。
看她身板硬挺,壮实耐造,似乎还会几下子三脚猫功夫,暂且去做点粗活应当使得,以后能不能讨得主子们的欢心,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他的心中自然是向着当今官家的,可是林平早年曾救助过自己,此番还他人情,在他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至于岳飞的现状,他除了递些消息出去给林平,也不能做再多了。
那个,造化自有天意在嘛!
想起去年自己在资善堂还与岳飞有过一面之缘,对他的遭遇,只是唏嘘不已。
……
然而,就在他的玲珑心思暗自盘算的时候,远在千里外的汴京已经闹翻了天。
惴惴不安的岳云拿着信件,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尤其是当他看到信中说将岳飞投入大理寺之人正是杨沂中时,一股无力感从脚底猝然而起,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十二军的统制官和副统制官,除了横江军之外,全都在场,赵秉渊义愤填膺,当即表示胜捷军已经整军待发,只待号令下达。
踏白军,选锋军,破敌军,游奕军,右军也纷纷附和,皆言朝堂这等不公,我们何不一举南下,兵临城下,问那赵构要个说法。
岳云被张宪拉起来,按到一旁的座位上。
当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钻入耳朵时,岳云把手中的信件攥成了一团,“宪哥,你认为如何?”
作为岳飞最信任的前军统制官,岳云无法忽视他的意见。
张宪的大掌按在他的肩头,用力按了按,似乎在无声地表达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简单地说了一句,“我听大家的意见。”
自从颍昌大捷后,就没有被岳云正眼瞧过的王贵,此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用一口地道河南话向岳云道:“岳公在,是一定不许的。今日他不在,便由大家做主吧!”
他说完,立即把目光看向了别处,似乎不愿意看到岳云那疏离的眼神。
颇爱饮酒的牛皋,是被人从榻上拖过来的。
他迷迷瞪瞪地坐在长桌前,听到王贵说完,才总算从酒梦中醒了过来。
他红着脸,大着舌头道:“应祥啊,听伯伯一句,咱就杀过去,哪怕啥也不干,要个人总是可以的吧?”
岳云有一百种办法说服岳家军南下,但是却没有办法从历史的轮印中把自己挣脱出来。
在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他暗暗告诉自己,杨沂中作为赵构最为倚仗的宿卫,由他负责扣押岳飞移交大理寺,这本就该如此,没什么隐情的。
按照原有的历史,此时1140年的八月,杨沂中应该奉命前往宿州抗击金军。
可是金兵狡诈,竟遣人送假情报说金兵数百骑兵屯于十几里外的柳子镇,杨沂中不顾麾下将士劝说,留下千余骑兵守御宿州后,自己率领五百骑兵前去夜袭。
没想到扑了个空,黎明时分调头返回途中,遭到金军的精兵埋伏,五百骑兵被横冲溃散。
杨家军中的参议官曹勋不知道主将具体状况,就将这个情况原本地上报于朝廷,朝廷上下甚为惊恐,赵构当即下令着杨家军退守以保泗州无虞。
好在杨沂中命大,绕了一圈后,重新回到泗州军中,这才让人舒了一口气,冬天到来时,他便班师返回临安了。
按时间节点来看,如果岳家军没有收复汴京,杨沂中可能还在逃脱金兵追击,以图早日回到军中呢!
可是,此时非彼时。
杨沂中因为岳家军的出兵神速,一个月前,他尚未奉命从临安启程,就已经得到汴京收复的消息,因此,他如今仍是守卫皇城的宿卫。
岳云眼眸晶亮,环顾了一圈,如今还貌似铁板一块的岳家军诸将官。
对!
杨沂中没有写信骗老爹说要与他一聚,是老爹自行前往,并自告罪责,才入了狱,这次一定是巧合!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容我先行考虑考虑,咱们再讨论。”
……
出了营地,岳云马不停蹄地前往楚府。
夕阳还未落下,一轮明月已经悬在了幽蓝色的天空中。
今天是八月十四,明日便是岳云穿越来后的第一个中秋节。
历史上的岳飞被害死时,是在一个举家欢庆的除夕夜,1141年的除夕。
但这一次,经过他的一番骚操作,岳飞在这样一个阖家团圆的中秋节前又再次入狱。
不一样的时间,同一个空间,相似的剧情如此诡异地这般上演,让岳云的心中像被人塞了一只膨胀的气球,让他的气息都无法喘匀。
楚府的小厮见到他,微微一愣,然后上前接过缰绳,示意他等自己一下。
小厮去而复返,出来时,身后还跟着楚环。
楚环意味深长地看了岳云一样,向他点了点头,就施施然离去了。
“这位随从是楚大人的亲戚?”
望着那个身形高大的身影,岳云漫不经心问道。
小厮似乎没料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抬头迅速看了他一眼道,“听说是楚大人某个亲戚的侄子,小的也不甚摸底,说不真切。”
岳云淡然一笑,“是我不该问,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