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佯装自顾不暇,顾不上与他叙旧便可!”
岳云此举,不为别的!
交心者,决不能将他拖下水,他相信老爹也会希望如此。
刘锜也是一员猛将,在战术中,最懂得依托地形,对敌军进行牵制。
岳家军连夜拔营而去,还是在未得朝廷诏令的前提下,岳云相信他定能明白其中的缘由。
只是,到底能参透到第几层,就不是旁人能左右的了。
……
今夜是中秋节,月挂中天,为苍茫大地上洒下一片玉色。
白日里趁着军中欢宴的机会,岳云已经吩咐后勤兵把所有的粮草运至十里外的屯兵之地,此时,作为苦力的牛马脚夫也在那里集结完毕。
对于汴京城的布防,岳云也做了细致的打算。
除此之外,他还向西水门外的陆家铁匠铺子送去了一封信,散落在城中的兄弟们想必已经都已经收到了。
斥候所报的金军没有意外动向,汴京城内风平浪静,只要坚持七日,岳家军一定能够班师回来。
张宪一直追问他,对于岳家军而言,进可攻退可守的城池到底是哪一座?
岳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还有比汴京更合适的吗?
直到这时,张宪才彻底明白,岳家军越是声势浩大地离开汴京,临安城中的动静才会越加张狂,敌方一动,才能寻得营救岳飞的时机。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岳云看向楚府的方向,微微叹了一口气,楚星河派楚环前来相邀,可惜自己今夜是不能赴约了!
依着那姑娘的脾气,两个时辰不见自己的身影,多半会骑马冲进营地来,揪着自己问个说法……
“她没来!”岳云唇线紧抿,仰头望月,“没来也好,这便不用告别了!”
他不知道的是,那壶眉寿被楚烈事先下了药,苦闷等待的楚星河喝下第一杯的时候,就已经昏睡了过去。
楚烈看着女儿那望穿秋水的模样,也是于心不忍,可是只有将她留在府中,岳云离开汴京后才能心无旁骛。
……
汴京城的守将是自己人。
这是一支仅有百人的小队,岳云再三考虑,还是把他们留了下来。
“赢官人,当真不要通知楚大人吗?”
望着浩荡出城的兵马,张记跑上前来,拉住岳云的马缰,不安地问道。
“他已经知晓!接下来,这城中便拜托了!”
吴畏和走在前面的萧宴听到动静,勒住马折返回来,看到张记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城楼处,背影略显孤寂。
“赢官人,我愿意留下来!”
萧宴看了看吴畏,似乎想要他为自己说句话。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萧宴对岳家军的看法大有改观。
在他一个孤苦百姓的眼中,本以为赵宋统治下的军队都是怂包软蛋,只有金兵才是天下最无敌的存在。
可是当他跟着军中之人一同作息训练之后,才发现,外界对岳家军的传言不虚,虽然他不知道岳家军为何突然趁夜离开,但是隐约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
汴京失而复得,任谁也不会舍得它再次落入险境,可是岳家军只留下百人就拔营起寨,一定是因为比汴京还重要的事。
“你留下?”
岳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才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伟岸的身影。
张记正眼巴巴往这边瞧着,希望他能改变主意,让自己一同随大部队离开,正要喜孜孜开口。
只听岳云指了指马背上那个一脸傲娇的小伙子,道:“他归你管了!101人,一个都不能少!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张记唰地拉下一张长脸,驴看了都要自愧不如。
萧宴嘴角一挑,朝着张记望去,然后抖动缰绳慢悠悠往城门口走去。
“赢官人,放心吧,我会为你守好你最重要的……人!”
丢下这句话后,他打马而去,马蹄溅起的尘土钻了张记一嘴,恨得他往城楼上一指,示意手下把那憨货拦下来!
吴畏与岳云并肩而立,两人齐齐望向身后巍峨的城楼和隐约可见的几处翘角檐,扬鞭而去,不一会儿就淹没在了南下的队伍中。
……
清晨的第一束光打在窗棱上,闺阁内的楚星河悠悠转醒。
她掀起身上的薄毯,揉着生疼的太阳穴,尝试着回忆昨晚的细节,却只记得自己喝酒时的片段,压根没有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人的影子。
岳云,你没来?
她起身下地,在铜镜前往自己的脖颈下打量,那道伤疤已经几乎看不出痕迹,她咧嘴一笑,心花开成一片海。
丫头早早候在门外,听到动静,不仅端来一杯蜂蜜水,连洗漱水也一并备好了。
楚星河快速洗漱完毕,端起蜂蜜水喝光,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便匆匆出了门。
“岳云这家伙,竟然敢不赴约,我倒要看看,你这回有什么说辞,哼!”
这姑娘俏脸明媚,却口吐芬芳,连马听了都绕着拴马桩不肯由着她牵。
好不容易翻上马背,来到岳家军营地,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她下马之后,疯了一样在营地里乱窜,就连她曾宿过一夜的营房,都空了!
人呢?
他们人呢?
训练场周围葱茏一片,知了声连绵不绝,可是场中除了太阳肆意泼洒下来的光影,却不见一个士兵的影子。
她疯了一样到处找啊找啊……最后蹲在一处壕沟前双腿一软,坐了下去。
“他走了,竟然一声不响地走了!”
嗔怪的话伴随着眼泪混杂在闷热的空气中,不告而别带来的失望感席卷着她的身心。
“对,那个多情又无情的人呐,不告而别,真是让人气愤!”
男子的声音蓦然响起,声音不高不低,楚星河透过朦胧的泪眼望过去,就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瞧见他手中的长剑时,才想起,他便是那夜自己带着手下执行任务时,那位仗义相助的恩人。
“萧宴?你是萧宴。”
楚星河记得,岳云从她的陈述中,便料定那出手之人是萧宴无疑。
只是她没想到,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