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因为岳家军的名声在外,这种无言的号召,胜过实体的好处太多太多。
但是楚环的厉喝,并没有改变什么!
后退的人只是羞赧地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谁能告诉我,楚烈楚大人,此时身在何处?”
阮蒙决定不再继续兜圈子,既然自己奔袭百里,就为楚烈而来,何不坦诚相告。
“实不相瞒,岳家军奔袭南下为救主将,导致汴京只留守将及诸位兄弟。
楚大人作为主将,遍寻不得身影,这不得不令人生疑!岳家军虽悉数班师,可是要拨出万余人回防,还是能够做到的!”
阮蒙的思路猛烈开动,“宋金如今势同水火,试想一下,如果再生变故,金人卷土重来,诸位的家园岂能安好?
再者,如果我等兄弟若不能按约定时间回去汇报,那便是变相地告诉岳家军,汴京危险,急需驰援,到时候,你们这些人,该如何选择站队?
是帮助金人来反过头来对付自己的同胞吗?十多年的屈辱还不够,还要子子孙孙,世代为人奴役?”
其实,这些都是他跟随在岳云身边听来的。
原本,岳云言短喜沉默,可是自从颍昌之战以后,这位年少的官人就仿佛换了一个人。
时不时与他们在练兵的间隙,讨论这些虚无缥缈的大学问。
真没想到,自己就那么随便一听,今日就派上了大用场。
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朝堂上那些人两张嘴皮子一开一合,就堪比千军万马了,果然攻心,在某些时候,贼特么好使!
离他最近的一人,看上去是宿卫,他不动声色望了阮蒙一眼,低垂在身侧的手,突然伸出一指,指向东厢房。
阮蒙当即会意,眼睫低垂了两次,算是接住他的好意。
“楚环,你以为如何?”
阮蒙既然知道目标所在,已经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如果楚环能够近身前来,当然最好。
如果不能,自己这时候反袭,突围的阻力也不算太大。
身后的兄弟一言不发,却把阮蒙的话一字一句都听进了耳中,此时听他再提楚环,才彻底明白他的用意。
楚环此时已经冷汗直冒。
他的前程本是系于楚烈身上的,可当四皇子离去前许诺他高官厚禄,甚至还把自己身边的贴身丫头赐给他,他的野心就暗暗扩张了!
“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楚环气急败坏地看着一众人看阮蒙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怜悯和信服,心中就惊恐起来。
他的手指指了一圈,最后落在阮蒙的身上。
眼神中多了一丝阴毒,“如果今夜不把这两人拿下,你们家人的性命自己掂量吧!”
本来退后的几人,闻言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这才想到自己拿人钱财,若不忠人之事,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一样,不约而同往前踏了一步回到了队列。
但是这些人带来的压迫感,明显轻了许多!
阮蒙此时也不再迟疑,胳膊肘轻触身后的兄弟后,手中的铁尺化龙而去,专往那些人的膻中穴上点去。
一是他速度太快,二是那些人已心生他退意,战意萎靡,被击中后,当即不再挣扎,直直倒地嗷嚎起来。
楚环懵了,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而阮蒙越战越勇,不一会就在兄弟的配合下控制了局面!
……
岳云现在到了哪里,完颜宗弼还没有收到最新的情报。
但是自己的大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渡河南下了。
此时谁也无法阻止他以最快的速度渡河,再次回到汴京城外。
对于南下的第一战,拿下汴京,完颜宗弼对此没有任何怀疑。
岳云也不会想到对于汴京,他其实早有安排吧。
完颜宗弼让大军放倒大旗,有序的从岸边上船。
一队队金兵和军马悄无声息的渡河而去。
如果不是时间比较紧急,可以在黄河上架起浮桥的话,是可以加快渡河的速度。
只是之前的一阵大风打乱了完颜宗弼的计划。
甚至让他想要推迟一点渡河的时间。
只是那阵风很快就过去了。
平日里湍急的黄河如今平缓异常。
真是苍天相助。
大宋终究是气数已尽啊。
完颜宗弼站在船头看着若隐若现的黄河对岸心中感慨着。
再次踏上南岸的土地,完颜宗弼百感交集。
想起上次仓惶逃命的狼狈,几次面临生死的恐惧,此时此刻,他的心中竟然泛起了一丝奇妙的感觉。
大概是如今敌我双方的处境吧,让他产生了汉人俗语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想法。
先锋军已经摸到了汴京城西二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后面的大军也会在一天之内全部渡河。
在临时搭建的营帐中,完颜宗弼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军队的驻扎和粮草的安置。
金军渡河虽然进行的低调,但是这么大规模的军队渡河,汴京城的守军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先锋军都已经驻扎在城外二十里的地方,按理说,就算再迟钝的守将,也已经发现一些端倪了。
可是汴京城的守军依旧丝毫没有任何的反应,所有的人似乎都已经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什么都没有发觉。
在处理了完军务之后,完颜宗弼甚至愉快的饮了半坛子酒,丝毫不顾及守军发现之后会对如今准备尚不充足的禁军发动突袭。
除了依旧有条不紊渡河的金军和临时军营的巡逻金兵。
剩下的所有金兵都在完颜宗弼的安排下入营帐好好休息。
躺在毯子上,完颜宗弼再次想起他的对手,心中充满了惋惜。
假如那人真的死在了朝堂的争斗之中,只怕会遗憾万年吧。
只可惜战争是生存之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拿下大宋的土地,金人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自己只是一个为了金国开疆拓土的统帅,并不是一个圣人。
仁义道德那一套,对于自己来说,并不适用。
将这一套的统帅,如今在牢里。
想到这里,完颜宗弼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毯子,闭目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