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复试这天,向阿姨凌晨五点就起来熬汤了。
香浓醇厚的骨汤味儿从厨房飘出来,像只无形却又勾人的手,一路飘到卧室,唤醒熟睡中的二人。
待崇星和向渊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下楼的时候,热气腾腾的早饭已经摆上桌了。
“快来。”向阿姨朝两人招手,“尝尝汤。”
崇星两步并作一步走到餐桌前,拿起汤碗喝了口,“香。”
向阿姨笑着拍了下崇星的脑袋,“坐下喝。”
“给你俩做的午饭,一会儿带去学校哈。”两人快吃好的时候,向阿姨又拿了两个餐盒出来,分别用蓝布和粉布包着。
“学校有食堂。”向渊依然不解风情地拒绝道。
如果是往常,向阿姨也不会勉强他,但今天不一样,“食堂天天都可以吃,妈妈的便当可不是天天有。而且今天下午你去复试,不吃好点怎么行?”
“再说了......”向阿姨正要将论点展开,就被崇星一手拦截。
他主动拿过便当,问:“这蓝色和粉色有什么不一样吗?”
“蓝色是小渊的,粉色是你的,里面的菜不一样,口味也不一样,我怕混,所以用不同颜色的布区分了一下。”向阿姨心思缜密地想了想,“你不喜欢粉色吗?家里还有的别的......”
“没有。”崇星摆手,“粉色挺好看的。”
坐在餐桌另一旁专心吃饭的向渊,闻言抬起眼看了下,直到向阿姨叮嘱他复试不要紧张,才慢慢收回视线,回了声好。
两人拿上向阿姨特制的爱心午餐,背上书包,乖乖地上学去了。
路上,向渊斜了眼崇星手里的便当盒,问:“不是说最讨厌粉色?”
“......啊?”崇星愣了下,提起便当,“你说这个呀?”
向渊点头,“还说谁下次把粉的给你,就把他头拧断。”
向渊还记得初中的时候,班里分发运动服,崇星对着一堆可供他挑选的粉色图案呲牙咧嘴的模样。
“那个和这个不一样,粉色又没有错。”崇星耸耸肩,“还纠结这个?再不跑要迟到了。”
向渊看着冲出去不远又转过身对自己挥手的崇星,没再多想,便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他一直不太懂崇星,不过不懂也无所谓。
*
自从向渊主动对崇星露出脆弱以来,崇星一直很纵容他,不是什么触及底线的事情,崇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无视了。
文理互助小组营业的时候也不呛声了,信息素随便闻,只要木头过了复试,他的使命便完成了。
木头要去考试,他的紧张其实和向阿姨相差无几。
“崇星星,你再说自己对向哥没意思丘比特都要把箭掰折了去大悲寺出家。”虾片望着崇星眼底满满的‘慈父爱意’说。
崇星收回视线,吓了一跳,“你谁?”
变瘦变黑的虾片无语,“......你爹。”
“皮?”崇星反手就是一脑瓢。
皮皮虾揉着脑袋:“都一个假期了,你和木头还没有进展啊?”
崇星想起暑假那个雨夜,喉咙一紧,“没、没啊。”
“磕巴?”虾片小眼睛一眯,“老实交代,有没有进展?”
“有进展。”
“啊?什么进展?”
“木头病好了。”
“你是说那个感知障碍症?”
崇星点点头,嗯了一声。
“谁关心那个啊......”虾片咽了口唾沫,在崇星犀利的冷眼中及时改口,“不是,我是说木头病好了我也很开心,但我更关心你俩的感情状态啊。”
崇星翻着新发下来的练习册,抬起眼皮,“嗑cp能当饭吃?”
“你别说,还真能。”
虾片狗狗索索地翻出手机,点开名为‘白日晨星’的超话内容。
“这什么?”崇星皱着眉问。
“如你所见,这是你和曲晨cp粉的老巢。”
“我和谁?”崇星压低声音,“曲晨?”
“对啊,你俩上热搜不就前两个星期的事情吗?这么快就忘了?”虾片啧啧摇头,“崇星星真是好渣一o啊。”
崇星无奈摊手,“我和他就见过一面。”
“但你俩的照片却像是已经认识了好多年。有种爱叫做前世今生你懂么?”虾片随手翻出一篇同人小文章,递到崇星眼前,“这就是命、中、注、定。”
崇星瞄了一眼内容,没敢往下看,“你不是......”
他想说‘你不是觉得我和木头有一腿嘛,怎么又改了?’但这话问出来实在太引人遐想了,崇星仔细一想,理智地忍住了疑问。
某个站在墙头左右横跳的人,浑然不知地歪头,“哈?”
“......没什么。”崇星怼开凑到眼前的大脸,低声指责,“你这个立场不坚定的虾。”
*
因为向阿姨给两人带了便当,崇星和向渊就没必要去挤食堂了。
虾片今天要独自一人面对抢饭大军,临出教室前幽怨地瞥了两人一眼,便扭过头义无反顾地冲向敌营,那场面配个悲壮点的bgm就是抗日大片。
午休时间,教室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向渊把课桌拼在一起,崇星把便当盒解开,拿出餐具。
崇星看着餐盒里丰盛的午餐,随口问道:“阿姨手艺这么好,你为啥不让她天天给你带午饭啊?”
他叼着筷子,正在苦恼先吃哪个比较好的时候,向渊说:“做两份太辛苦了。”他摆正餐盒,拿起餐具,“而且食堂比较方便。”
崇星马上想到‘两份’指的是谁,“但是深哥现在都不上学了......”
向渊抿着嘴,解释道:“是想和你们一起吃。”
“啊、哦......这样啊。”
崇星实在没料到这样的答案,一时间气氛有些奇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只能岔开话题,“哈哈那你还挺够义气的,如果换做我,肯定要为了美食抛弃兄弟。”
“快吃吧。”向渊夹了口菜放进嘴里,默默咀嚼起来。
崇星“嗯”了一声,边吃饭边把眼神往木头那边扫。他这人就算是在吃东西表情里都透着股沉静,专心致志的样子会让人觉得吃饭对于他来说是一件莫大重要的事情,可那木然的神色又会让你觉得他根本不在乎吃这件事,矛盾得很。
“看什么?”向渊眼睛都没抬,就知道崇星在看他。
“没、没什么。”崇星也不知道自己为啥突然观察起木头来了,此刻被戳穿,还有点手足无措的窘迫,“这肉挺好吃的哈......哈哈。”
听这尴尬的笑声,崇星就想抬手锤自己两拳。
“......”向渊的视线往眼尾处扫过,又淡淡地收回来。
崇星老老实实地扒拉着餐盒里的饭粒,就在最后一块肉即将入嘴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筷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清脆的一声,在寂静的教室里更是带起了回音。
他闻声看过去,发现老木头正拄着额角,一脸忍痛的表情。
“喂!木头你怎么了?”崇星赶紧转过身去扶人,手还没挨上肩膀,就被向渊挥开了。
只听他声音低哑地说:“先别碰我。”
崇星收回手,拧着眉毛问:“又是易感期?”
“......”向渊克制地绷直嘴角,沉沉点头。
崇星保持镇定,动作迅速地从向渊包里翻出抑制剂递过去,“你自己来。”
趁木头转身打抑制剂的间隙,崇星又快速地将桌上的餐盒整理好,桌椅归位。他一直注意着木头的状态,以便他能及时将人带去医务室,或者直接送去医院。
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易感期了,木头的身体绝对有问题。
崇星望着向渊宽阔的背影,面色凝重地想。
木头打完抑制剂便倚靠在墙角休息,十分钟过去了,身体却迟迟不见好转。
他流了很多汗,手拄着额头挡着大半张脸,已经是苦苦支撑。
“你这样不行。”崇星说,“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向渊摇头,“下午复试,我现在不能去。”
“艹”崇星暗骂了一句,“偏偏赶到一起。”
“没事。”向渊抬起头说。
“什么没事。”崇星指着向渊的手,“抖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考试?”
向渊握紧拳头,“可以的。”
“......”崇星盯着向渊看了一会儿,“这样不行。”他边说边将衣领拉开,露出脖颈,“你先咬我。”
向渊皱着眉,错愕疑惑等情绪交织在他漠然的脸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他问。
“废话,你当我是傻子啊。”崇星骂了句,“我在生理手册上看到过,说临时标记可以让易感期的alpha得到缓解......鬼知道真的假的,不管了,你先咬。”
向渊:“......”
崇星见他犹豫不决,便开口质问:“复试还考不考了?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你就要轻易放弃?”
向渊:“可以申请缓考。”
“万一不行呢。”崇星有些急躁地说:“下午就复试了,谁给你时间去申请?万一缺考就视为不合格你赔我啊?”
明明是向渊的考试,却说得像是他缺考一样严重。
崇星走上前,将领子拉得更低,“别废话了,快咬。”
“你......”向渊垂眸看了下眼前白皙的脖颈,又生怕自己反悔似的赶快抬起眼神。可即便避开视线,崇星的味道仍然环绕在他四周,又浓又烈。
什么无形却又勾人的手,都比不上他给的诱惑。
“快咬。”崇星又催促了一句。
向渊扶住崇星的肩膀,将人带到离自己更近的地方。就在崇星即将说出第三遍催促的话时,他将牙齿狠狠落下。
“快——”字破碎在崇星嘴边没能发出,此刻他头昏脑涨,身体轻飘飘的,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那一瞬间他好像突然理解了向吸血鬼献身的人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决心了。
因为向渊的力气他被迫仰起脖子承受,腺体周围的皮肤又热又痒,还有点痛,独属于alpha的信息素经由标记的位置蔓延至全身。
这一刻,好像什么都不属于他了。
身体、大脑、甚至灵魂都锁定在了眼前这个人身上。
两人的信息素混在一起,在标记处融合,仿佛木头上开出的花朵。
满教室都是杉木和绒花的味道。
空气好像凝结在两个少年之间,无人的教室里只能听到彼此不断加速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声。
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扬起的纱帘遮住两人交叠的身影,像是挡住别人都不能看的秘密。
向渊是第一次标记别人,动作有些不知轻重。
直到崇星用细微沙哑的声音喊出一声“疼”之后,他才慢慢松开嘴。
崇星整个人都脱力了,向渊卸掉力气后,他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他也是第一次被别人标记,此刻完全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
向渊搂着崇星的腰给人带起来,“怎么了?是很疼吗?”
崇星话都说不出:“......”
我人傻了。
教室外的走廊时不时传来人声响动,去食堂吃饭的人应该快回来了。
复试在下午一点,向渊要在下午第一节课开始前赶到考点。
虽然他真的很想再抱一会儿,但现下只能先松开手臂,给人安放在座位上。
崇星现在整个人都是无知觉的,所以用‘安放’这个词最妥帖不过。
“我先去考试了。”向渊揉了下崇星的脸。
某人回过味儿来,顿顿地看了向渊一眼,“啊?”
这副痴傻又可爱的样子实在深得向渊的心,他低笑了一声,蹲下身说:“我去考试了,你现在这样可以么?”
崇星慢吞吞地点头,“嗯。”
见到崇星这副任人宰割的迷糊样子,向渊实在不敢放心离开。
崇星的肤色偏冷白,稍微有点红色都很明显,别说现在,脖颈连着脸颊整片都是红的,像是一团泡在草莓汁里的白色大福。
“真的可以?”向渊问。
胳膊撑在桌上,崇星努力回出一个笑,“可以。”
“我很快考完。”向渊起身,“等我回来。”
“......”崇星真没什么力气,他把脸埋在胳膊上,用脚踢了踢向渊的鞋尖似做回应。
向渊垂眸瞥了眼,唇角不自觉上扬。
他看着崇星暴露在外的白嫩脖颈,腺体处还有他的牙印,泛着微微的红色。向渊轻轻蹙了下眉头,将手伸向崇星的衣领,摸索到拉链的位置,一路拉到头。
崇星本来趴在书桌上休息,因为向渊的动作不得不仰起头来、直起身体,他看着老木头的脸,想骂又骂不出口,想哭又太没出息。
一时间,情绪涌上来,搞得他都不知该如何回应。
“怎么还没去考试啊?”崇星皱着眉,声音发软,发甜,“我都这样了你复试要是没过,我一定和你同归于尽......亲手宰了你丫的,听见没?”
向渊拿着崇星的拉链,看着明明满脸潮红,眼含泪光的人,却说着一句句的狠话,心里某个按钮被“啪”的一声打开了,瞬间跳个不停。
“听见了。”向渊脱下校服盖在崇星身上,低声说:“如果没过,任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