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依旧。苏清然回头看了看站在半空的鲜鲜，无比颠簸的心中，难得地多了一丝安稳。

忽然，他回想起楚雨此前的嘱咐，“殿下莫要再有挂念，战场之上，不能分心！”

苏清然陡然一凛，登时剑意化风，将右边偷袭而来的一只鬼王斩成黑烟，接着打算去找灭灵之花算账。

可还没等他迈出步子，他的面前就现出了一个人影。

和他自己几乎一般无二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本座静候多时了。”

那说话之人说着挥了挥手，鬼皇鬼王倏然躲开，生生在两人所在处躲出了一片淡灰色的空地。

苏清然这才真正地看清面前灭灵之花的模样。

一模一样，只是它一身黑衣如流水，而自己，穿着一身憨态可掬的螺壳铠甲。

灭灵之花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清然，道，“太子殿下，三百年不见，没想到您作战时的穿衣品味，竟变化如此之大。我还以为，”它说着上前一步，眯眼道，“您会穿着铠甲里面那件白色罗袍呢。”

苏清然见那灭灵之花极为猥琐，不屑回话，淡淡一笑，指间一剑射出。

灭灵之花灵活一躲，那剑风落在空处，苏清然早已料到，十指剑风迭出，灭灵之花凭空一个翻身道，“你我本是同根出，何必这么不客气！”语气调笑至极，似乎毫无敌意，可苏清然却丝毫不敢大意。

灭灵之花重新站回地上，摆了个“停”的手势，道，“无聊无聊。三百年过去，难不成你只会剑气？”

苏清然盯着灭灵之花的眼睛，道，“你现在投降。”灭灵之花微微一愣，又哈哈大笑道，“你竟然对我使用这等雕虫劣技？我从碧冥子那里继承的摄魂之术天克一切催眠，劝你想想别的办法。比如，这个。”说着，灭灵之花手中一个冰印向苏清然直射而去，苏清然一个闪身，堪堪躲过。

“对了。”灭灵之花又收手说话：“此界乃灭界。你之前的师父们是末界的人吧。那些意念之力，在灭界，什么用都没有。他们来到灭界，根本就是……”

苏清然哪里还能让灭灵之花继续嘲讽三宗长老，十指剑风化作剑网，向灭灵之花快速罩去。灭灵之花连续三个翻身躲过剑网，刚欲调笑，却发现苏清然不知何时竟消失在了原地，只有铺天盖地的剑网向自己袭来！

“有趣，有趣！”灭灵之花轻巧地跳来跳去，其中几个不慎，划破了些许衣物。“你便是一直这样输出下去，用光了灵力，也未必能伤到我。”

苏清然并未出现，更未说话，而是继续出着剑。

那灭灵之花开始时还有所调笑，但后来渐渐不出声了。它发现苏清然在半炷香前使出的剑“气”，竟然一直凝在半空，之前只能划伤衣物的剑“气”，过段时间不慎碰到，竟然能割伤皮肉。

“你这是什么招式？”灭灵之花身上出了三四个血口，跳得也有些慢了，惊讶问道。

“无聊的招式。”苏清然心里暗暗道，手中却并未停止出剑。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剑“气”根本不是灵力所化，而是一剑终晴剑法中的意，此种剑意也并非意念之“力”，而是一种特殊的，剑之规则下的，“意”之实质。他直到如今，一剑还未出完，而他的剑意，绝对不会像灵力一样匮竭。

而如今这剑网，则是他从洞萨之眼中学到的剑阵与月九歌的月叔子古阵法讨论融合的版本，除非以外力破开，否则只能被活活困死其中。

过了这么多年，苏清然绝非毫无长进。

他如今所学所想，早已不只是三宗长老教导的范围了。

苏清然隐在一处，继续一手出剑，而另一手，开始结雷印。

剑阵中的灭灵之花此刻也不多说话，似乎在一边躲闪，一边想着什么。

苏清然的雷印终于结好，一递而出，剑网之上，顿时电光暴起，灭灵之花在剑网之中大叫了几声，似乎伤得不轻。

苏清然无视那相同音色的惨呼，左手又递出了一只火印。剑网之上刹那间火焰弥漫，网中应时嘶啦几声，似乎是灭灵之花被火焰烧到，却再听不到惨呼了。

苏清然稍微有些怀疑，左手化为剑气砍灭了两只偷袭的鬼王，接着双手共用聚拢剑网。

可是直到剑网即将被彻底收为一团，也再没听到灭灵之花的声音从剑网中响起，反而是在苏清然耳畔，响起了灭灵之花动听到可恶的声音。

“我在外面看你很久啦，太子殿下你都没发现么。你可真是太可爱了。”苏清然听了这话一阵恶寒，却依然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将那剑网最后收成了一点，化为一道光剑。

没有期待的惨叫。灭灵之花真的已经逃脱了。

苏清然还未等想通，忽然感到背后一股风吹过来，猛地转身，剑尖一挑，果然看见灭灵之花灵活地翻了个身，刚好从剑刃之上滚过。

“太子殿下好心急，刚刚我在背后看着你很久都没出手，你如今却一出手就要我的命。你说，我是不是太仁慈了？”灭灵之花在苏清然面前三丈处微微一笑，便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苏清然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了原地，将剑光一展，化作一只剑网，笼在自己周围。

这剑阵既能攻又能守，还可随意变换形状，乃是苏清然近期新发展的武艺。

只听灭灵之花的声音在网外响起，“太子殿下当真无聊，都不和我好好打一场么？”

苏清然并不说话，而是开始叠加法印。

灭灵之花的声音消失了，复又露出形迹，它站在剑网外两丈处，静静地观摩着苏清然的行动。“太子殿下是在现场炼器么？”

苏清然乜了一眼灭灵之花，手指电射而出一道凝练剑意，灭灵之花堪堪躲过，大叫一声道，“你也太粗鲁了！”

苏清然冷冷道，“当时你化身碧冥子时，对我岂非同样粗鲁。”

灭灵之花哈哈大笑道，“你竟然知道啦！也罢，我便不再与你客气了。”一句话的功夫，声音从温柔陡然变得凄厉，灭灵之花竟一瞬间叠起金火土印，气势汹汹向苏清然的剑网狠命冲来！

苏清然连眼皮抬都没抬，继续炼着他的法器。

那灭灵之花眼看三道法印组成的复合盾牌被剑网利落破开，愣了一愣，道，“没想到竟然这么锋利。”

苏清然没理灭灵之花，忽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眼来，说道，“灭灵之花，你可有自己的名字？”

灭灵之花道，“我的名字？灭灵之花，难道不好听么？”

苏清然淡淡一笑，手中法器陡然升空，电射向灭灵之花。

灭灵之花见状大骇，连忙翻身躲避道，“这，这是什么东西？！”那法器速度竟不比灭灵之花慢，时时缀着灭灵之花，似有腿脚，森森锯齿一张一合，像剪刀一般追着灭灵之花。

灭灵之花一个不慎，被那法器咬到了衣服，好好的黑色罗袍一下子被撕出了一个大口子。

“这是什么鬼东西！”

苏清然笑道，“这是鬼莫理。”他没有让灭灵之花知道，自己早已将那剑阵的所有剑气注入到了这个追踪性的空间法器之中，只要灭灵之花应了苏清然对“灭灵之花”的呼唤，便会被那“鬼莫理”穷追不舍，直到吞进肚子，被剑气割碎。

苏清然并没有驻足多久，而是任由那“鬼莫理”继续追逐着灭灵之花，转身去助楚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