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猛地一震,数秒强烈的颠簸之后,接着就失去了失控。
横在前面的是望月河。
正值雨季,上流开闸放水,可想而知水流多么凶猛磅礴。
眼看车头直冲望月河,千爱咬牙一边狂打方向一边踩刹车。
“快跳车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你呢?”
千爱红着眼冲她怒吼,“你活着他才活着,快跳!”
夏云晚一咬唇,推开车门纵身一跃。
就这草地打了个几个滚,刚爬起来,只听身后“轰”得一声巨响。
再回头,刚才那辆车已然变成了一堆废墟。
夏云晚脚尖动了动,最终压下了步子。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被抽走,被流逝。
不只是冷,还是痛,她单薄的身子抖如筛糠,小脸白得刺眼,像是被人抽干了血液。
定定站在雨雾中,犹如一尊蜡像失去了灵魂。
“云晚!”
当洛凉川看到夏云晚的那一刻,紧绷的身体终于瞬间松懈。
他没有打伞,没有跟随保镖,孤身一人找了过来。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来得及。
他在雨中朝她缓缓走来,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带着志在必得的决心。
他相信她深爱着自己,不会抛弃他,放弃他。
夏云晚望着他的身影,明明距离一点点拉近,可她却觉得他们之间越来越远。
远到再也看不清他的内心,看不到他的眼神。
就连他的轮廓都是模糊的。
你说好笑不好笑?
“云晚,你要去哪?你站住!”
身后传来洛凉川的低吼,夏云晚置若罔闻,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步艰难的上桥。
洛凉川预感不妙,方才的失而复得的温馨瞬间转而急躁和慌乱,“夏云晚,你立刻给我下来!”
“你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夏云晚轻飘飘一句话,立刻阻止了洛凉川追上的脚步。
他举着两手,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如松柏挺拔有力。
他好像总是有这么的魅力,即便这样恶劣的天气,即便他浑身狼狈,却依旧风姿不减。
这样的男人,有哪个女人不爱呢?
为什么要一而再的纠缠她?折磨她?
夏云晚就倚着围栏而站,脚下是如猛兽的河水。
人一旦掉进去,绝无生还可能。
夏云晚想起来江衍跳进河中的那一刻,也一定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绝望又恐惧。
他一个人,该多孤单啊。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不肯放过他。
简直,简直太可恶了!
洛凉川已经猜中了她的心思,深呼吸一口气,率先抚平自己的情绪。
他对万事都有十足的把握,只是这一次,让他真正感到了害怕,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张。
“云晚,你先下来,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谈,我答应你,只要你下来,我保证放了白瑾言,你也答应我好吗?”
他后悔了,不该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逼她。
如果她肯下来,肯乖乖听他的话跟他回去,他保证,以后再也不对这样对她。
一道闪电在头顶一闪而过。
映亮了男人清隽深邃的脸。
夏云晚望着熟悉的面孔,眼睛里有热热的东西毫无征兆的往外滚。
她摇摇头,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飘渺无力。
“洛凉川,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看清你,恨我为什么会一再沉醉在你的陷阱中!”
她回头望向嘶吼奔腾的河面,眼神一点点涣散,“洛凉川,如果再有下辈子,我祈祷不再和你相遇,而这辈子,我们就到此结束吧,我恨你!”
“云晚?云晚!云晚!!!”
洛凉川和夏云晚隔着一段距离,即便他速度再快也来不及。
眼睁睁看着她翻越护栏,想都没想,纵身跳下!
如同一道流星划破天际,转瞬不见!
洛凉川抓住栏杆,躬身定在那里,目光快速在河流中快速搜索,却怎么都看不到夏云晚。
原来她那么渺小,那么轻薄,眨眼功夫她就消失了,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洛凉川的双目逐渐充血,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忽然炸开。
白茫茫,血粼粼,支离破碎,横尸遍野。
“噗—”
他胸腔一震,吐出一口鲜血。
接着高如巨大的身子直挺挺倒了下去。
被及时赶过来的暗风接住,“二少爷,二少爷……”
次日,雨过天晴的蓉城被一条消息重新炸开。
【洛家二少前妻跳河自尽,深情二少痛捞尸体未果。】
这条消息一经放出,所有人都知道了原来洛家二少结婚了,又在前不久离婚了。
至于自尽原因,也是各种版本满天飞。
有说这位前妻给二少戴了绿帽子,二少一气之下离婚,前妻受不了物质上的落差,这才想不开。
有人把前阵子二少在瑞国的花边新闻拽了出来,有力的抨击了上个说法。
也就是说,二少婚内出轨在前,前妻被小三逼迫离婚,心中万般委屈下才选择这条路。
还有一种版本,说二少这位前妻患了不治之症,对人生绝望透顶才结束自己的生命。
总之,说法五花八门,无稽之谈。
蓉城人更知道,一连七天,望月河畔坚守着几支先进的打捞队,没日没夜的打捞着这位女主角的尸体。
其二少对前妻的不舍和思念,也成了蓉城的一段佳话。
仁爱医院注定这段时间不平静。
先是因为工作失职被董事长直接开了几位负责人,后来又因为洛二少入院一直昏迷不醒,整个医院上下提心吊胆。
终于在一周后,洛凉川苏醒。
他穿着病号服伫立在窗前,身形瘦了一圈,更显修长落扩。
只是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疲态略显。
“已经派人打捞了一周,依旧没有消息!”暗风汇报着望月河的情况,他顿了顿,决定直接点,“二少爷,正值汛期,水流凶猛,少奶奶……”
洛凉川仿佛不敢听到后面的话,飞快的打断,“外国有几支设备先进的打捞队!”
暗风抬头,怔了怔,又颔首领命,“是,我这就联系!”哎!二少爷这就是自己安慰自己。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洛凉川藏在身体里的那股无力感忽然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