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晚如同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傻子吗?再次一步步走进你编制的温柔陷阱?洛凉川,用过一次的手段再拿来用第二次,你不觉得无聊我都觉得睨了,你是凭什么觉得我会再走以前的路呢?还是觉得我会爱你爱到拿命陪着你玩的地步?”
一字字,一句句,密密麻麻的扎在他的心脏上。
薄唇开了合,合了张,却找不出一句可以为自己辩解洗白的话。
男人眉心的褶皱层层叠叠,眼眶红了一片,眸底深处的情绪粘稠的让人看不清楚。
却一次次扯动着夏云晚的心。
半晌,他声音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间溢出,问,“那你告诉我,到底要我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
“原谅……”
夏云晚看着山峦叠叠的远处,口中缓缓拒绝着这两个字。
被伤的鲜血淋淋七零八碎的心暗暗嘶吼起来,将她变成了一个狠心的女人。
视线重新转回刚毅而又充满希冀的俊颜上,几乎不纠结一秒的回答,“除非你死!”
她说,“只要你死了,我就原谅你!”
按照一命换一命,他都是赚了的。
做下的恶,总要有人来承担。
这个诅咒像一把刀子,照头劈向洛凉川。
他浑身被抽了血一般,脱力的闭上了眼睛。
早就想到的,可当亲眼看到她对他的恨之入骨,他还是被刺到。
四年前,夏云晚那场葬礼结束后,他的伤口加重,养了足足一个月方才恢复。
众人以为,这位洛二少会因为前妻的自杀而内疚的在家中休养些时日,以示对前妻的悼念。
却没想到,前妻葬礼刚结束没几天,他便再一次出现在了大众面前。
带着美女出入各种公共场合,与人谈笑风生,甚至比以前还要神采飞扬。
完全没有一点受前妻影响的意思。
别说外人,就连他身边的人都不解。
前妻的葬礼他没出席,以至于墓地都未去过一次。
他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一丝属于那个叫做夏云晚女人的痕迹,就好像,她从未在他的世界里出现过。
有一天,暗风进书房为他送文件批阅时,只见他倚在转椅内,手捧着一张照片看得出神。
甚至连有人进来都未曾察觉。
暗风不经意瞄见了照片上的人。
是夏云晚。
背景是前庭的蔷薇花下,人与花融为一体,笑容非常治愈。
再后来,他看到照片上落了一滴泪。
那是在夏云晚死后,暗风第一次看到他这种状态。
就好像白天见到的他都是假象。
当时暗风问他,“二少爷,您后悔当初那么做吗?”
以为到了这一刻,他一定会说后悔。
但他只是摇了摇头。
他不会后悔自己为夏云晚做的任何一件事情。
当时暗风就在想,二少爷太固执了,又太深爱少奶奶,以至于分不清到底怎么爱一个人。
现在,此刻,他亲耳听到最爱的女人让他去死。
这时何的恨,何等的讽刺。
可是,这一切不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吗?
可是他想让她原谅自己,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啊。
“你……真的想让我死吗?”他喉头发紧,几乎哽着。
夏云晚睨着他,笑容刺眼,“巴不得现在!”
洛凉川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这时候,暗风,张秘书,以及赛马场的负责人带着几个人一路找了过来。
这一带是茂密的林子,又加上接近傍晚,很容易迷路。
其他人也就算了,当事人洛凉川在蓉城的身份极为尊贵,这一位若是有半点闪失,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二少爷!”
暗风他们刚要靠近,洛凉川抬手,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冲暗风伸出一只手。
“给我一把匕首!”
暗风眼神一闪,“二少爷……”
“给我!”
洛凉川的任何命令,暗风从来不会违抗,即便他猜出要出什么事。
一把瑞士军刀落在洛凉川掌心里。
“腾”得一下,刀刃弹出,寒光乍现。
他反手将刀柄塞进夏云晚手中,然后指着自己的胸口,“我人就在这,绝不躲闪!”
夏云晚冷冷望着他,哂笑,“你以为我不敢吗?”
“那你就速度点!”
他又往前迈了一步,胸口将将抵在她刀尖上。
只要她一用力,便能刺进入。
夏云晚垂眸看着,握着刀柄的手掌逐步收紧,凶狠的力气就要将指尖陷入肉中。
她是恨他的,恨不得他去死。
可以手臂像不听了使唤,任由她如何努力,始终一动不动。
正当她谴责自己的无能时,握住刀柄的两只手忽然被一只大掌裹住。
下一秒,他带着她的手往他腹部狠狠推入。
那一瞬间,利刃穿透肌肤的声音就在耳边划过。
那么清晰,仿佛将整个世界都压得安静了。
一帮人涌了上来,兵荒马乱。
至于他们说了什么,或是吼了什么,她什么都听不到了,耳朵嗡嗡的。
脑袋上仿佛有无数只蜜蜂盘旋鸣叫。
视线穿过晃动的人的肩膀,她与洛凉川的视线对上。
他眼睛里仿佛没有怨恨责备,只有如释重负。
那一开一合的薄唇仿佛在对她说着什么,又仿佛在对暗风交代什么。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给自己报了仇,她刺伤了他。
很快,洛凉川被抬上了车。
现场只剩下夏云晚一个人。
她沾着血的两只手还保持着握刀柄的动作,而那把军刀就在掉落在她脚尖前。
旁边那滩血早就渗进三寸高的草丛里,只留下稀稀拉拉的痕迹。
夕阳已落,天空由深橘变成了灰蓝。
风阵阵刮过,将她扯乱的发丝扬的肆意飞扬。
凌晨的医院。
急救室的走廊上,脚步声纷乱急促。
暗风和张秘书一个冷静的握着掌心,一个着急的踱着步子。
“少奶奶的心也太狠了,怎么能对二少爷下得去手呢,不管怎么说,他们曾经也是夫妻啊,这,哎……”张秘书说不下去了,一个劲的摇着头。
暗风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紧闭的急救室的门,面色如常,。
“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所了解的那样!”
张秘书抬头,愤愤不平,“怎么不是我了解的那样?反正我就看到二少奶奶想要二少爷的命!”
暗风敛了敛眸色,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