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的东西并不多,收拾起来也就一小包袱,所以几人很快便星夜赶路回去。
月上中天的时候,终于到达了隐城之东。
那片桃林还是那副老样子转来转去,但头一回来到此处的陈母却显得有些不安起来。
“余姑娘,此处阴森寒冷,虽然有桃花芬香四溢,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动,很是古怪。”
因着失去视觉,所以老妇人的听觉嗅觉要比常人高一些。
她低声道:“而且听说那铁手诡医性情不定,最喜欢研究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当真能出手救我吗?”
余青青很干脆:“不会。”
“至于古怪嘛,此处有桃林阵法,确实会让人感到不自然。”
陈母:……?
她愣了好久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说自己真遇到歹人看上自己这把老骨头了。
只听见那余青青嗓音含笑道:“因为我们压根没染上瘟疫,所以师父又怎么会出手救你呢。”
少女嗓音很是笃定,像是压根不担心瘟疫似的。
毕竟上辈子前车之鉴,陈家村瘟疫看似凶猛无比,实际上很快便会消退,只是人心惶惶,加上出了浮屠塔真假裴昭霖这件事后,官府管治不当,才会出了这档子事。
尤其陈母这体质也压根不会得任何传染病。
她儿子刘炎正是遗传到了这一点,才会被端王部下带走炼化成了药人。
陈母无奈道:“你这孩子,真是太过自信。”
结果话音刚落,他们才堪堪走出桃林呢,那竹屋面前便有个面容年轻但是头发花白的男人骂骂咧咧道:
“余青青你还知道回来!你他娘的居然顺走老子那么多毒液!”
衡须子心都在滴血。
结果定睛一看,又捡回来一个人。
“好啊,你又带了个人回来是吧,你们通通给老子滚蛋!”
陈母:“……”
裴昭霖:“……”
事情好像在朝着不太一样的地方发展,陈母想象中的那位神医也跟眼前完全不一样。
他看上去暴躁又可怕。
但余青青却反而眉眼弯弯笑了起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从陈家村顺了瓶酒回来,很是献殷勤道:
“师父消消气,这是酿造了许久的女儿红,我用了许多钱财,甚至央求许久人家才给我的。”
打开酒壶,芳香四溢。
衡须子气得眉毛都快飞到天上了,但是闻到这酒味又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好香。
确实是佳酿。
他馋得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他冷哼一声。
“你下次要是再这么糟蹋为师的东西,休怪我将你丢到蛇窝里。”
衡须子一边佯装高冷地将酒壶接过来,一边又毫不客气道:“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滚进来吃饭!”
陈母双眼无神,愣愣道:“见过大人,我一介村妇,恐将瘟疫传染给您,就不进去了吧。”
衡须子:?
他这混世魔王徒弟真是给了自己好大一个惊喜。
余青青眼看着衡须子那眼神写满了“再不解释清楚就弄死你”,于是连忙给他捏捏肩膀道:“不是,她其实没病来着。”
“我的意思是老人家怀疑自己感染了瘟疫,但其实并没有,我答应了朋友的嘱托,要带她回京都,所以先在师父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
衡须子吹胡子瞪眼:“哟,她有没有得瘟疫你都知道?”
他扫了眼,虽然这老妇人暂时没症状,但是保不齐不日就会高烧不退。
到时候可就是真棘手。
余青青:“打个赌,要是她真得瘟疫了,我给您当牛做马一辈子怎么样?”
衡须子乐了:“行啊你,想骗你师父是吧。”
虽然相处时间短,但他还是很了解这丫头的性格,专门最会坑人。
他翻了个白眼:“滚滚滚,看见你就烦,赶紧让人进来吃饭。”
就算是真得了瘟疫,他也有方法治疗。
“谢谢师父。”
临走时,余青青忽然低声笑道:“我知道您为什么留在这里,也是为了陈家村对不对?”
衡须子心里一惊,但他很快便臭着一张脸瞪她。
“再加一条,下回你要是再猜中老夫心事,就赶紧滚蛋。”
余青青:“好嘞。”
话毕,她忙不迭搀扶着老妇人进去。
旁边的裴昭霖宛若隐形人,他看向这俩人。
一个是多年旧识,如爹似友。
一个是贴身侍女,幼年玩伴。
裴昭霖面无表情:“所以你们究竟是什么时候结为师父关系的?”
衡须子啃鸡爪啃的不亦乐乎:“就在你小子昏迷不醒的时候啊。”
余青青小鸡啄米点头:“是他非要收我为徒。”
然后这俩人又开始吵吵闹闹。
裴昭霖:“……”
他或许真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在桃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