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屋里的床上,原本还在沉睡的陈雪诚,被刺眼的阳光所惊醒。他这几日因为摇晃的船身就睡得不好,所以他挣扎着不想起来,把被子盖过头。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陈雪诚心里想着一定是父亲来叫自己起床了,当下说道:“父亲,我知道了,马上就起来了。”
“陈公子,你醒了吗?”
门外是一个娇媚的的声音。“啊?是朱姑娘吗?”
“是的,是我,陈公子我是打扰到你休息吗?”
陈雪诚一听慌忙起身,还差点摔了一跤,嘴里说着让对方稍等片刻,手上赶紧穿上外服。门外确实就是以清倌人身份上船的赤狐圣使,她听到屋里一阵鸡飞狗跳,嘴上露出窃笑。“久…久等了,朱……朱姑娘”陈雪诚终于打开门喘着气说道。赤狐低头掩嘴一笑脸上微红,眼神如秋波涟漪,用略带慌乱的语气说道:“陈公子,你的大带没……没系好。”
陈雪诚低头一看确实如此,连忙转过身手忙脚乱地束紧。“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陈雪诚好不容易整理好仪容尴尬的说着。“没事,是小女子冒昧打扰到陈公子。”
“不会不会,一点都不打扰。朱姑娘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难道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吗?”
赤狐双眼直视对方,真诚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神情俏皮中又有些难以言表的情愫在其中。陈雪诚一下看得出神,当场愣在原地。“陈公子?陈公子?”
“啊?哦,对……对不起,我方才想……想问题想的出神了,额,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赤狐噗嗤一笑,在那娇艳的外貌下,如朝阳下盛开的花朵,再次让沈承风看了入神。不过这次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毕竟要是再次失礼,陈雪诚怕对方把自己当作登徒浪子。“这是我自己做的一些糕点,谢谢你昨晚给我和姐姐送来被褥。”
赤狐说着就把手中一个包裹好的油纸递给了对方,随即行了一个万福礼便转身离开,途中还回眸一眼愣在原地的陈雪诚。在这之后,陈雪诚哪还睡得着,简直要乐开了花,手舞足蹈往船内大厅走去,打算好好享用朱姑娘给的糕点,脑海回忆起那日相遇的情形。原来那日离开杭州前,下人清点货物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些,陈景辉就让他到某个货行去取货,还让他带了一些护卫一同前往。在回来的途中,突然遇到两位女子神色慌张的从小巷子冲了出来,其中朱姑娘更是迎头撞了他满怀。那两名女子见到陈雪诚后,恳求自己带她们离开杭州,陈雪诚了解情况思考再三后,尤其他想起那一晚,自己被恶人收刮钱财无人帮忙时是多么无助,当即就决定带她们走。我也是可以锄强扶弱的!陈雪诚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正当陈雪诚得意洋洋经过一个岔口时,被人撞了一身,两个人摔在一起。陈雪诚还没顾得及疼痛,就看着摔在地上的油包纸被那人一手压扁。“你谁啊,赶紧给我起来!”
这下陈雪诚心里可气的。那人趴地上半天没反应,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嘴里念叨着什么。陈雪诚见那人有点眼熟,把人翻过来一看,这不正是沈承风吗?“哎呀,沈兄,你怎么一大早又喝醉了。”
顾不上心疼朱姑娘送的糕点,陈雪诚把沈承风扶着坐起,摇晃了对方半天,沈承风依旧是迷迷糊糊的状态,看来是真的彻底喝醉了。陈雪诚打算把沈承风搀扶起来送回房间,可他本来就手无缚鸡之力,加上对方不省人事一直不配合,始终无法将沈承风带走。正当陈雪诚站在原地左右为难之际,有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来帮你吧。”
“哦,好。谢谢……姑娘。”
陈雪诚看到一位神情冰冷却难以遮掩其美貌的女子,向他们走过来,那人正是李霜岚。李霜岚帮着陈雪诚扶起沈承风。一路上陈雪诚还没指路,李霜岚却轻车熟路径直走向沈承风的房间。当两人扶着沈承风躺好在床上后,李霜岚用房间内的盆子打水给沈承风擦了擦脸,陈雪诚一时也不知道该去该留。当李霜岚忙完后,看到陈雪诚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当下内心有了一个判断,随即她很自然的示意对方在一旁坐下,问道:“你是他的朋友?”
“啊?是的,我跟沈兄很多年前就认识了。你是……”“我叫李霜岚。”
陈雪诚一副早有预感的表情,并小声地说了一句果不其然,李霜岚见状便继续问陈雪诚怎么知道自己的。陈雪诚略微尴尬的绕了饶头,说道:“沈兄以前曾在我面前多次提到过李姑娘,外加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在下也从我父亲那里略有耳闻。况且沈兄这连续几日都在借酒消愁……所以……”“那是他自找的!”
李霜岚的语气中依旧带着些怒气。陈雪诚虽然知道李霜岚不是对自己发怒,但李霜岚那本身明显的孤傲气质,而在盛怒下,“冰山美人”的称号则更加贴切。“抱歉,陈公子,我不是有意针对你。”
李霜岚意识到对方的拘谨。“没事,就是,其实……沈兄还是很关心你的……”“他先关心好自己吧。”
李霜岚似乎依旧不买账。陈雪诚本来就不是很擅长面对女子,何况对方这话里有话,他更是无法应对,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个咕咕的声音从肚子响起。“额,让李姑娘见笑了,在下还没吃朝食。”
说着随即陈雪诚拿出那个包裹着的糕点的油纸,打开放到桌上,问对方要不要。李霜岚微微摇了摇表示不需要,陈雪诚也确实饿了,当下也不客气,直接拎起来就吃了。“这糕点很精致,是公子自己做的?”
李霜岚颇感兴趣的问道。陈雪诚马上否认,然后说是一位姑娘送给自己的,在李霜岚几次追问下,陈雪诚几乎把如何认识那朱姑娘的情况说完整。李霜岚听完陈雪诚的陈述,微笑着称赞了对方的仗义,随后便起身再去看了一眼醉酒不醒的沈承风。临走前跟陈雪诚说道,让沈承风清醒了再来找自己,随后便告辞了。陈雪诚当然连声称是,说一定会好好转达给沈承风,他内心也对李霜岚没那么怕了,因为对方夸赞了自己行侠仗义,对李霜岚又多了几分欣赏。陈雪诚送走李霜岚出房门后,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还帮了沈兄一把。”
随即自己继续乐呵乐呵吃着朱姑娘的糕点。李霜岚走出房门,还没走几步,就迎面撞见陈景辉。两人虽然不熟,但是那日争吵到最后,是他出来给沈承风打圆场,所以两人也算有一面之缘。“李姑娘好,这是刚见过沈贤侄?”
陈景辉开门见山地问道。“算是吧,但他人都不清醒。”
李霜岚苦笑了一下。“哎……我也多次劝过贤侄,可惜他确实……不过,这不怪李姑娘,江湖中人确实应该义字当头,回头我也会好好跟他说说。”
李霜岚点了点简单行个礼便离开,而陈景辉看着李霜岚背影,眼神凌厉凶狠的目光一闪而过。再去龙逸云房间前,李霜岚打算先去李慧婷房间,看看师妹吃了朝食没有。对于这个小师妹,李霜岚还是比较疼爱的,因为她是门派同辈里唯一一个亲近自己的人了。“师姐,你一早去哪里了?方才我去你房间找你都没看到你人。”
李慧婷见李霜岚推门进来,连忙迎上去拉起对方的手。“没事,我只是去看了看他……对了你吃东西了吗?”
“去看他……谁啊?沈承风吗?师姐你原谅他了?”
面对师妹一贯的心直嘴快,李霜岚也早就习惯了,仍旧保持平淡的神情说道:“我们吃了东西再说吧,对了,我们去龙公子房间,到时候一起谈吧。”
“好吧,可为何要去龙公子那里?那个女人那么凶,昨晚没对师姐你怎样吧?”
李慧婷也少见的犯怵。李霜岚微微笑了笑,安慰说道:“放心吧,谢姑娘是个很真诚的人。”
“谢姑娘?师姐已经认识她了?”
“嗯,算是吧”李霜岚略微停顿回答道。李慧婷见自己师姐都这样说,当下也不再追问,自己请缨说去厨房找些好吃,让李霜岚直接去龙逸云房间等着。“对了,别忘了给谢姑娘也带些,估计她这几日也没好好照顾自己。”
李霜岚突然叫住已经快步走远的师妹,李慧婷在走廊远处摆了摆回话道,自己明白的,就头也不回的走向船舱深处。谢语秋此时靠着床边打盹,多日的浅睡也让她难以支撑。忽然门外又听见脚步声,她吓得一个激灵手伸进袖口处,里面寒光隐现。“谢姑娘,是我。”
谢语秋听到熟悉的声音当下紧绷的心,放松不少。随即示意对方进来。李霜岚闻声进来后,看到对方正舒展着身子,便猜测对方一夜未曾安眠。“谢姑娘昨夜没睡吧?”
李霜岚关切的问道。谢语秋轻轻摇头后忍住不打了个哈欠,本想狡辩的话语可无法说出口了。“没事的,我经常几天几夜不睡的,习惯了。”
李霜岚当然明白对方在逞强,犹豫再三后说道:“要不我今夜来这守夜,谢姑娘至少能安心好好休息一晚。”
“嗯……到时候再说吧,对了,李姑娘来是找我的有事吗?”
谢语秋语焉不详的岔开了话题。“是的,我有探查到一些消息。”
李霜岚知道对方有别的想法,随即收敛心神。把昨晚看到的情形,以及和陈雪诚交谈得知的信息挑重点告知了对方。谢语秋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看着李霜岚说道:“看来我之前得到的消息一点都没错,那两个清倌人应该就是天明教的六圣使了。”
“那按照你们的意思,陈家人是天明教或者是那个郑肃光的手下?”
“是的,至少陈家当中有人是内应。而刚才你说,是陈家公子把所知信息告诉了你,那可以排除他。”
李霜岚听到这忽然想起陈雪诚对话中的内容,对方说与沈承风很久之前他们就已相识,难道?李霜岚一时慌了神。谢语秋见李霜岚脸上比平日更为冰冷,眼神甚至都空洞无神,当即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连声询问发生什么事。“就是不知道沈……不知道啸风山庄会不会……”谢语秋一下就明白李霜岚担心的什么,随即宽慰道:“放心,沈承风应该不会和他们串谋的,哪怕这个姓陈的商队有问题,只不过……”“只不过什么?”
李霜岚语气急促。“只不过,李姑娘可有想好,你怎么去说服姓沈的,这一船人大大的有问题。毕竟现在要解决眼下困境,他是关键之一。”
李霜岚没想到对方和自己想到一块去,方才去找沈承风确实就是要从他那里作为突破口,找到办法去探清船上的形势,但她确实没想过,沈承风就一定相信吗?就在谢李两人在交谈的时候,李慧婷在厨房寻找着食物,问了厨子哪些刚做好的,就顺手挑了几样放进食盒装好。由于厨房在第二层最后方,仅比存货仓高一层,所以要回到房屋还要走挺远上楼梯。“这啸风山庄的船真大,应该和那个官府的楼船比也差不了多少……”李慧婷一个人自言自语在廊道里走着,完全没注意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就在李慧婷转角要走上楼梯时,忽然一个身影从侧边出现,李慧婷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对方连续点穴放倒,手中的食盒掉在地上,里面的糕点洒了一地。“你赶紧清理一下,我把她带到房里。”
一个船工打扮的男子,对着身后同样也是船工打扮的人说道。那个男子听后,微微点头没有多说,赶紧收拾起地上的食盒和散落的糕点,而出手点穴定住李慧婷的人,则快速将对方带到楼上一个偏僻的房间。李慧婷虽然不能言语和行动,但铜铃大的双眼可一直死死盯着对方,尤其见那人将自己带到幽暗没有窗户的房间,把自己放在床上,那眼神是杀了对方的心都有。“啧,别看了,我没对你有什么想法,等我头儿过来了,看他怎么处置你吧。”
那人被李慧婷死盯着,不耐烦说道。李慧婷哪管那么多,那眼神仿佛要将对方千刀万剐。这时,再次有明亮的光线从房门透入,李慧婷看到一个人从门外闪身进来,鬼鬼祟祟的看着门外,同时动作非常轻的关上门。那人一进来,先前屋里的那船工就对其参拜单膝跪在一旁,嘴里说道:“头儿,我把李霜岚的师妹抓来了。”
“谁让你抓来的?”
那人转过身来,身穿厨子的衣服。李慧婷接着微弱的光线看去,那人不就是刚刚自己找吃的时候,好心提醒自己的厨子吗?当下李慧婷有点懵,这些人到底是干嘛的,为何要抓自己?此时李慧婷听到跪在地上那男子说道:“头儿,你在厨房出来给我一个手势,不是这个意思吗?”
现在一身厨子打扮的人,听完感觉头都大了,既生气又无奈,只能在心里不断重复告诉自己,自己是要办大事的人……其实这人正是那晚去啸风分堂,六扇门两名带刀捕快之一马捕快。当时徐冠林的吩咐下去,一旦有啸风山庄相关的船,除了对其放行以外,后手的准备就是派人潜入。至于为什么是他,不是赵捕快?自然是因为他年轻,需要多磨炼咯,这话当然也是赵捕快说的。“我刚刚的手势是叫你去跟着她!”
马捕快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仍控制不住情绪。就在马捕快想看向别处转移注意力时,他才留意李慧婷人还保持清醒的状态,当即过去再点对方穴道,让其昏睡。“你把人带来怎么没打晕对方?”
“我以为头儿要问话……所以”“问话?你是想戴着这假皮套去问?还是用你原本猪脑袋去问?”
“头儿,我做错什么了吗……”马捕快坐在椅子用手不断按着太阳穴,不但说服自己要耐心,新人要给时间锻炼。“你要她看到你的面目,你在船上就暴露,问话……也要有目的,现在我们还有别的任务在身,局势不明朗情况,如果暴露身份,就会功亏一篑。”
“可是再过几天船就靠岸了,再没有办法抓住李霜岚,万一靠岸她跑了,我们就没法交差了……”“那你现在抓了她师妹,你猜她会不会察觉?”
马捕快感觉自己脑子快要裂开……。“对哦,那怎么办?我们要不直接用她师妹威胁她?”
“我们是六扇门!你以为我们是流氓痞子吗?”
“可是之前赵捕快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马捕快气的不再想和对方说起下去,直接命令对方看好人,自己要出去一趟。虽然这新来的盲打莽撞没点脑子,但是最后的话,也点醒了自己。当即马捕快走出房间,确认无人监视自己后,就快步离开,心里做好了某个打算,正想着如何和对方商量,就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向自己走来,来的正是李霜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