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

“大伯，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20年前，您跟家父的约定……还作数吗？”程筱菊坐在病床上，趁女儿出去，想了又想，终于打出了这个20多年没有打过的电话。

“作数。”电话那头的声音苍老却坚定。

“好的，那……我的女儿，就托付给您了。”程筱菊捂着嘴，挡住了自己轻声的啜泣。如果自己从手术台上下不来，弯弯，也算有个好归宿。

“好。”声音干脆。

吱呀一声，病房门被推开。

“妈妈，你在给谁打电话？”叶半弯推门进来，突然看着自己妈妈捂着嘴，轻声抽泣的样子，紧张的问。

“没什么。”程筱菊挂断了电话，抬起头，微笑着拉起了自己女儿的手。

“妈，一会就要进手术室了，您休息一会儿吧。”叶半弯紧紧握着妈妈的手，她自己其实也是很紧张的，只有握着妈妈的手，才觉得安稳。

“弯弯呐……”程筱菊用手轻轻抚上女儿乌黑的头发，她的头发很黑很直，只是简单的束成马尾，就飘逸而美丽。程筱菊的目光盯着自己女儿的一张干净清秀的小脸，弯弯长的很秀气，既有自己的五官精致，又带着一丝男孩子的倔强，只可惜……这些年，自己的女儿跟着自己受苦了，这么好的容颜，却成天浪费在打工家教和学业里，素面朝天，甚至有时候还故意弄的灰头土脸的，从来没有像现在的小姑娘一样，好好的打扮过自己。

“弯弯，你听妈妈说，原本，想等你大学毕业再告诉你的，但是，妈妈怕自己一会儿从手术台上下不来……”

“妈！不准说丧气话！夏大夫医术很好的！”叶半弯湿了眼眶，却狠狠的把眼泪憋回去，不许哭！

“弯弯，我知道夏大夫医术很好，但是，你也知道，我这病，手术只是第一步，要是想好，还要移植……算了，不说这些，弯弯呐，你听好，你外公生前，是一名军官，他救过首长，给你定下了一项婚事，妈妈要是下不来，你就打这个号码，你就不用在委屈的待在叶家受姚瑶的欺负……咳咳……”程筱菊强忍着剧烈的咳嗽，将一个写着手机号码的纸条，塞进叶半弯的手里。

“妈！我才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你一定能够好好的做完手术的……夏医生答应过我的，会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叶半弯再怎么忍，眼泪还是汹涌的掉下来。

“咳咳……弯弯，拿着……不然妈，不能安心的去做手术……”身上没有力气的程筱菊，此时却紧紧握住叶半弯的手，将纸条紧紧的塞进她的掌心。

“好……妈……妈，我拿着……您别生气，马上就要做手术了，您一切都别想，就安心的做，我会在外面等你的……”叶半弯的眼泪汹涌的下来，她不敢想象，若是今后的人生，没有了妈妈，她还能怎么勇敢的活下去。

“好孩子……答应妈，要是……我是说要是……一定打电话。”程筱菊的眼泪纵横，轻轻摸着自己女儿娇嫩的脸颊，20年了，自己无能，苦了自己的女儿！

“好……妈，我答应你……呜呜呜……”叶半弯再也忍不住，趴在自己妈妈的怀里哭了起来，这么多天的委屈，她好想都一下子哭出来。

一对母子，在结白的病房里，就这样抱头痛哭起来。

“弯弯？怎么母女俩哭上了？”夏医生经过门前，温柔的嗓音，推门进来，“病人情绪激动，可不利于做手术哦！”

夏医生走到病床前，伸出手想要摸摸叶半弯的长发，却有些不好意思，最终只是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恩！好……恩……不哭！妈也不哭！”叶半弯抽泣的止住哭，从妈妈的怀里直起身来，还带着眼泪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仰头看着夏月言，“夏医生，拜托你了！”

“放心吧，弯弯！”夏月言拍拍叶半弯稚嫩却倔强的肩膀，将程筱菊从病房中推进了手术室。

叶半弯紧跟着走到了手术室的门前，紧盯着“手术中”的三个大字，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