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五点,又有电子烟花炮竹的声音响起。
夏成蹊被声音吵醒,抬手揉了揉眼睛。
江成搂了搂她,道:“再睡会儿。”
夏成蹊干脆钻进被子下面,挡住那些声音。
不过接下来也睡不好了,到了五点,干脆一起从床上起来,来到二楼走廊,这时院子里的灯已经被打开了。
村子里四处传来人走路和说话的声音,应该是有人已经开始拜年了。
两人洗漱完下楼,饺子已经煮好。
不过这个点儿也没什么胃口,江成和夏成蹊都只是随便吃了几个便停了筷子。
不一会儿三爷爷家的几个堂叔和几个堂弟便过来敲门,要江成跟他们一起去拜年。
江成爷爷弟兄三个,大爷爷当兵之后成了国家干部,定居北河省靠近京都的某个市,好几年才难得回来一趟,所以每年过年,都是江成和几个三爷爷家的堂叔堂弟一起去。
有时候堂婶也会跟着,也有时候懒得跑,就只几个男子汉去拜年。
夏成蹊第一年过来,也想跟着去看看热闹,于是一群人拿着手电筒出发,往北去一个同院儿的长辈那里拜年。
有些小路上还没路灯,黑咕隆冬的,跟另外拜年的人遇上,还要听声音才知道是谁。
电子鞭炮的声音时而响起,伴着路上人们的说笑声,凌晨五六点的村子显得极其的热闹。
江成还指着满天繁星,跟夏成蹊说“三星正南就要过年”的老家旧话。
而所谓的拜年,也跟夏成蹊想象的有很大差别。
她本来还以为真的要拜,结果不过是晚辈对长辈说一句跟您拜年啦,长辈再说一句不拜不拜,然后随便闲聊几句,便立刻奔赴下一家,继续那套无比敷衍的客套说辞。
这客套的唯一意义,好像就只是让年轻人跟长辈们在阔别一年后熟悉一下,省得生疏和遗忘了。
不过因为有大人在,客套的事情一般都是交给他们,江成和几个堂弟就在后面跟着就好了,一般一圈绕完,正好到三爷爷家,这时候才需要江成开口,客套几句,然后任务就算完成,跟夏成蹊一起回家。
这时候已经六点多,天色微微发亮。
夏成蹊口袋里装的都是长辈们硬给的糖果和花生瓜子,走一路吃一路。
“那些长辈都好热情哦。”一边吃还一边感叹。
江成点头:“年纪大了可能都这样,看到年轻人上门就喜欢。”
拜完年,还要去上坟,江爸还有江成爷爷也要去,三人一起,带上凑热闹的夏成蹊,来到村南头的一片坟地,给已经故去的长辈烧纸钱和元宝,在坟前闲聊几句再祈个愿,待纸燃尽,便一起回家。
大年初一的事情,到此就算是完了。
初二,几个姑姑过来走亲戚,他们同样也要去给长辈拜年,然后就是中午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吃饭,这次几个姑夫也都见到了,夏成蹊算是已经完全混了个脸熟。
到初三,又要去外婆家。
夏成蹊又从几个姨那里得到了红包。
初四,还要去姑奶家走亲戚,早上去小姑奶家,中午去大姑奶家,都是跟堂叔堂弟一起去的,夏成蹊没凑热闹。
因为姨和姑有点多,江成一个人也走不过来,所以这些家就不再去了。
又在家呆了两天,初七的时候江成和夏成蹊还有江珊就开车赴昆了。
江珊离开学还有半个月,准备在咖啡厅再挣点钱,富利康则是初八就要开工了,夏成蹊得回去上班。
路上不能说堵,只能说很堵。
早上八点多就出发了,一直到晚上八九点才到地方。
匆匆去夏家一趟,又赶紧回家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夏成蹊都要骂娘了,搞不懂怎么一眨眼的时间,春节假期就已经过去了。
然而不管如何,新的一年就这样开始了。
这个时候阳历已经是一月二十九,距离五月一的婚期,只剩三个月的时间。
江成和夏成蹊也要开始筹备拍婚纱照的事情了。
光是选哪家摄影公司,都选了一个星期,都说最近结婚率在逐年降低,但好的影楼档期还是排的很密。
最后纠结来纠结去,选了一家不用等太长时间质量又还算可以的交了订金。
二月十三号江珊开学,江成提前一天把她送到学校。
二月十四号情人节,也是江成和夏成蹊一起过的第一个外国情人节,这次没像七夕一样在家里搞那些有的没的,而是直接找了家法国餐厅优雅浪漫了一回。
二月二十五号,等了大半个月,影楼那边终于排到了他们,于是接下来又是辛苦的拍摄过程。
光是拍摄地方都换了好几个,装扮也换了好几种,西装婚纱拍一套,传统礼服拍一套,休闲装扮拍一套,夏成蹊觉得苗族的衣服好看,于是又用民族服装拍了一套。
光拍照都拍了好几天,为此夏成蹊还请了几天假。
不过拍出来的效果确实很满意,完全可以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了。
拍完婚纱照,要等好久照片才能出来,这时候已经三月份儿了,又要开始预约婚庆公司。
三月份,咖啡厅新店装修,夏成蹊也辞了职,正式达成了自己给自己打工的成就。
江成平常就在办公室里码字,但也要帮着处理很多新店的事情,那边的装修用的还是原班人马,仍旧由江成去监督施工质量和进度。
天天在一起了,反而不会连中午都忍不过去,两个人的夫妻生活也变得规律而正常了一些,没有再像前面半年那么牲口。
江成新书的均订已经到了六千,完本时应该能拿到万订的徽章。吃软饭的梦想彻底破灭,以他那不怎么花钱的消费习惯,自己挣的钱每个月都能剩很多,根本用不着花夏成蹊的。
夏爸夏妈对这女婿自然也是越来越满意。
老咖啡厅的生意也变得稳定,每个月的营业额都还算可观,克系厅的名声也在圈子里小有名气,慕名去打卡的人几乎每天都有。
姐姐夏成锦则是彻底从贤妻良母型的温婉小女人,褪变为一心搞钱的女强人,连悦悦都埋怨妈妈最近越来越不温柔了,说是以后估计很难再嫁人了。
江成偶尔还会跟夏爸一起去钓钓鱼,只是收获实在是惨不忍睹。
不过在不经意的闲聊中,倒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获得了很多灵感和素材,一本以律师为职业的小说雏形,已经在他脑子里生根发芽。
四月中旬,新店开业,江成和夏成锦都忙了一阵子,夏成蹊倒是还算游刃有余。
四月二十,婚纱照洗出来了,于是两人把墙上挂了好多照片,每张都透着幸福和甜蜜。
距离婚期只剩十天了,夏成蹊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江成也紧张,二十二岁生日还没过呢,这就要结婚了,搁以前哪想得到。
此时已经是农历三月初一,正是春暖花开时节。
两人旧地重游,开着车去富利康园区后面的小路转了一圈。
可惜这里已经不再安静,路边也没有车辆再违停,那些破旧的民房也不知何时都被摧毁,并且周围还用彩钢瓦围起了一道围墙。
道路上碎石沙子落的满地都是,不时便有一辆渣土车呼啸着从路上通过。
尘沙漫起,黄土滔天。
两人对视一眼,掉转车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