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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0 章 第 4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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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9点,艾登才舍得把袁真送回去,到家十点,洗漱收拾一个小时,11点,正好是艾兰在家时的熄灯睡觉时间。袁真和艾兰是新兵营同窗,想必生物钟都差不多,艾登在心里算了个明明白白,到9点了就起来穿外套,告诉袁真该送他回家了。

“我可以自己搭公交,坐地铁……”袁真说。

“不行,”艾登把大衣穿上,“我要送你。”

“不用送我,真的,我是一个当兵的,这是在首都,又不是别的偏僻地方……”

“不行。”艾登很严肃地说。

袁真只好跟着他走出了检察院,外面的黑漆漆的,夜空洒满了星星。

袁真担心地说:“可是你送我回来再回来,要两个多小时,路上有坏人怎么办啊?那我还起到了保护你的作用了吗?你这样早晚接送我。”

是啊,这……逻辑不通啊。

“昨晚你已经在黑夜里成功打退了他们,”艾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他们下次只会在白天动手了,所以,夜里是安全的。”

袁真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半信半疑,但艾登长得太正义凛然了,深棕色的眼睛,总是散发着睿智的光彩,令人不得不信服。所以袁真信了,只是坚持道:“那我来开车,你在车上眯一会儿,休息一下。”

“不用。”艾登已经往驾驶位走去。

“我开车!”袁真发现他很固执的,根本说不听,只好拦到他面前,“你,你驾驶技术不大行。”

艾登坐到了副驾驶位上,抱着手臂,怀疑又不可思议地看着摸上方向盘的袁真。

“岂有此理,连驾校教练都说我开车的技术是完美的,perfect,”艾登叹道,“你竟然说我不行?我倒要看看袁师傅的厉害。”

袁真觉得好笑,跟这人抢方向盘竟然这么不容易,只好缓缓把车发动起来,温声细语地说:“其实你开车挺稳的,比我坐过的大多数人开的都要稳,只是……”

他刚说完“只是”,感觉一旁艾登的耳朵都像要竖了起来似的。

袁真笑了笑,说道:“只是给油和刹车还有停车,都太用劲儿了,踏板一脚就踩到了底,缓冲不够……不过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是alpha开车的通病,要是你自己坐在车里,或是旁边有个成年人坐着肯定没问题,像我偏瘦,就会感觉到一点儿向前冲的力,假设我再抱着一个婴儿,你一脚踩刹车,那么急,那么用力,宝宝就可能脱手了……不过这也都是我太瘦的缘故,归根结底不是你的问题……”

袁真听了一天艾登的“工作实录”,深知这人的嘴皮子有多可怕,什么魑魅魍魉来犯,都被艾登骂个狗血淋头、打道回府,所以,他斗胆提出了艾登一点点开车的小问题后,甚至有点儿慌,不停地打补丁,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不是涉及了刑法,说是“alpha的通病”,会不会触犯了alpha的人权,艾登会不会审判他。

他等了半天,艾登都没有反驳,相反,艾登看着前车窗倒映出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耳朵里回荡的,都是袁真刚刚说的话,像是念叨新手爸爸不会开车一样。

“你刹车那么急,那么用力,我抱不住宝宝,我们宝宝摔到了可怎么办啊……”之类的来自夫人的嗔怪。

他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一缕的缱绻来,像是万家灯火下,袅袅炊烟,都从这车里慢慢亮起和升腾。这让一贯以独行侠自称的艾登,心里有种被依恋的牵绊。

“我检讨,”艾登说,“是我的问题,我以后改。”

袁真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艾登,竟然这么温顺,看来今天是累着了。

“你睡一会儿吧,今天一直在吵架,”袁真说,“你们做检察官的好累啊,我还以为就是上庭演讲的时候比较累呢。”

“庭上一分钟,庭下几个月的准备时间吧,”艾登说,“还行,不算累。”

他现在觉出不开车的好处了,那就是开车的话,他得一直看路,不开车,他就可以一直看着袁真。

袁真以为他在攒足了劲儿挑自己驾驶技术上的瑕疵,倒也不惧,他本来就是“死读书、读死书”那种书呆子型的人,在业务上从来都是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做好自己的本份。

开过一条又一条的马路,停在斑马线这一侧等红绿灯,袁真瞥到艾登竟然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便轻轻抬了抬下巴,像是哄他道:“睡会儿吧。”

艾登竟然听了,弯了弯唇角,闭上了眼睛。他想起艾兰去警局的时候,两个人出来时总舍不得让梁文君开车,而是让他多补充睡眠。警检一体,都是有着破不完的案子、抓不完的坏人。

车平稳地开动,似乎比艾登本人开的车都更像一个柔软的摇篮,他闻着身边那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玉簪花香味,竟然真的睡着了,不一会儿,就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竟然秒睡了。袁真偏过头笑了,他不知道昨晚艾登就因为人生第一次约会而兴奋过度,压根没怎么睡,还以为艾登是真的累了。

车停到于府门口,袁真熄了火,等了一会儿,艾登自然醒了,很不好意思,袁真只让他赶紧回去,回去的车程还要一个多小时。

“哥哥今天照顾不周,明天我会好好表现。”临走时,艾登忍了一天,到底还是没忍住,突然展平了一只大手掌,从上往下,按了按袁真的头发,将他半遮眉眼的刘海,整齐地往下压了压,像在按一朵蓬松的伞状蘑菇,让它快快长大。

袁真的眼睛随着他的手的动作,也往上看。

头发的触感好软,好香。在昶洲时,袁真为了躲避卜奕那一伙儿人,曾经钻到衣柜里艾登的法袍里面去躲着了,第二天艾登穿上衣服,还能闻到了他那淡淡的花香味儿。

回到驻地的一天早上,艾登推着康斯坦丁上将在公园里散步、晨练,看到亭子附近种着的一大片白绿交错的花朵,又闻到了那熟悉的香味,连忙问父亲这是什么花。

“玉簪花,又叫白萼,是百合科,好像……凯峰家的那个老袁的夫人,在赫特岛上种过这种花,漫山遍野地开着,”康斯坦丁说,“这花的花苞像簪子,色白如玉,又很清香,公园里喜欢种这花,到处都是……”

“啊!这花好!”艾登抛下老父亲,跑到花坛前,去使劲嗅那花的香气,手还试图要去拉扯花枝。

“公园采花要罚款,”康斯坦丁提醒道,“我告诉你昂,我可没带钱包!”

父子俩最后是去鲜花市场了,艾登抱着一盆玉簪花回到了家里。海曼夫人擅长养兰花,还经常跟梁文君的父亲许忻交流种花的经验,见艾登这么兴师动众地抱回一盆“公园常见花”还挺纳闷的,问他买这么平淡的花回来干嘛,艾登摇摇头,得意地说:“这您就不懂了,平平淡淡才是真。”

袁真被摸了头,想是艾登把自己当成弟弟艾兰了,仰头笑道:“明天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两人笑了笑,艾登跟他温柔说晚安,开车走了。

袁真目送他离去,心里忽然有一些惆怅,很是羡慕艾兰,要是他也有艾登这样的哥哥就好了,既是成熟的,理性的,又是得理不饶人、傻里傻气的。

他想到这儿觉得自己真是太贪心了,他上面有两个亲生哥哥,还都比艾登大,虽然都有家有业有娃了,没空经常相聚,但对他还不错,何况于浩海和尹瀚洋两兄弟也比他大,对他也很好,他竟然还想要艾登这样的哥哥。

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想起父亲厉庭对他叹气道:“真真,你怎么就喜欢那最好的人呢?眼光那么高,最后只弄得自己伤心。”

他默默地走回了房间,呆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来了,把一个小行李包拿出来,将几件衣服和书本还有洗漱用品都塞了进去,背着这个包,坐上了13路公交车,去到了北苑医药所,住到那里的宿舍去了。

这个医药所也是水星医院的附属地,不过是专门用来储存药品的地方,员工宿舍不多,但也有几间。

“你等会儿,”方倾问道,“那地方几乎都没人住吧?只储存着药品的原材料。”

“是啊,不过那地方离检察院特别近,走十分钟就到了,门口的人看我证件,知道我是医疗部的医生,没说什么,就放我进去了。”袁真说,“我看出来了,艾检是不会让我自己搭车去或者回的,可他送我的话,来回路上要三个多小时呢,白白浪费了。”

“可他是alpha啊,送你和接你都是正常的啊,”方倾说,“那医药所都没有暖气啊,1月份的天,你不得冻死?!”

“还好,我穿我哥的皮袄子,挺挡风的。”袁真说。

“‘皮袄子’,是什么物件?”

“外面是皮子,里面是棉衣,”袁真说,“可能你没见过,alpha冬天在外面修大车时穿的。”

方倾:“……你在检察院的那几天,就穿着那皮袄子?”

“嗯,暖和。”袁真说。

方倾看着他,忍不住翻白眼:“……继续往下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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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真连夜从于府搬到了没有暖气、窗又漏风的北苑医药所,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艾登回到了自己的地下一层办公室,却亢奋地睡不着,穿着背心在健身房打拳,打得拳风呼呼有声,吵得这一层暂时羁押在这里的牢犯们都睡不着。

不多时,史密斯从门口露出半张沧桑的脸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艾登。

艾登笑着朝他勾勾手:“过来,咱们练一练!”

“咱可不练,”史密斯说,“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我是手腕脱臼脸还青着。”

艾登凑近一看,史密斯左侧颧骨确实淤青一片,不由得大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哎呦,多少年没看到你挂彩了,这是老马失蹄啊!”

“我是没想到他那个小蹄子还挺有劲儿,”史密斯说,“还有那个倾弹,熏得我今早十点多才醒。”

艾登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在新兵营就是非常出色的兵,艾兰提军长那次,去隐岐岛打仗,于浩海就带了两个omega去,一个是艾兰,一个就是他。不过吧,艾兰是冲锋陷阵的,杀了两个变异人,回来就提军长了,医疗兵都是后面才上场处理伤兵的,他就没提军长。”

意思还挺遗憾的,又说道:“不过人家不在乎,你知道吗?他是今年医学院研究生全科排名第一!这不就跟我们法研院当时的状元郎一样吗?不就跟区区在下、不值一提的本少爷我当年一样辉煌吗?!哈哈哈哈哈哈!”

史密斯转身想走。

“别走!跟我聊会儿,”艾登双手戴着拳击手套,把史密斯给拦住了,继续强制性地分享他的爱情,“袁真还说,‘第一不算什么,年年都有第一,满绩才值得吹嘘,成绩关系到患者的生存率,医生的追求应该无止境’,怎么样,境界高吧?”

“高,实在是高。”史密斯看他兴奋又得意、摇头摆尾的样子,知道这是彻底沉溺于爱河了。

史密斯虽然站在门口,却依旧留了一耳朵在外面,听到了楼梯拐角处,“咯噔”一声,极其轻微的皮鞋碰触声响。

那个孩子又来听声了。

以前史密斯对宁朗时不时偷偷下楼来听动静的行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时,他还以为宁朗会成为大少奶奶。

除了工作内容以外,艾登每天是废话连篇,史密斯觉得宁朗来看看也无可厚非,他知道宁朗喜欢艾登。

可今天,他却觉得再让宁朗听下去,有些残忍,便把门关上了。

“关门干啥?”艾登愣道。

“想静静地听你们的爱情。”

艾登高兴地狠锤了史密斯身上几拳,这一“快乐”的表达方式,其实跟小少爷艾兰是一模一样的。

“你今天去哪儿了?”

“在这院里流浪了。”史密斯说。

“是不是又去后勤部看omega们卸大白菜了?”

史密斯耷拉着眼睛不看他:“……”

“不能再把人四五十岁的omega大叔放倒在地了!”艾登提醒他道,“你这都快成累犯了,下回我可救不出你来了!”

史密斯特工出身,但一天书都没读过,大字不识一个,年轻时看到心仪的omega,只要跟人对上眼了,就误以为对方喜欢自己,立刻冲过去把对方撂倒在地,怔怔地看对方的眼睛,在下一步要咬脖颈之前,就得到了omega“疯狂大叫”“歇斯底里”“又抓又挠”等一系列成就,然后就被扭送警局蹲大狱。

史密斯几乎在牢里渡过了他混沌的青春期和中年期,后来愣是因为身手太好,又不爱置人于死地,打法干净,而闻名于牢狱,当时战争年代,正是用人的时候,康斯坦丁就把他从牢里捞出来了。

没多久又把一个好好走路的omega放倒在花丛中,就因为人家看了他一眼。史密斯也不干什么,就是看,愿意了他就咬,不愿意他就跑,跟出笼的野兽似的。

艾登反反复复捞他,最后把方匀请出来,问能不能治一治他,实在不行,电一电他也行。

方匀骗他说再有下次,就只能把你化学阉割了,不然,你就断情绝爱吧。

说是“断情绝爱”,其实就是“你打光棍吧”,史密斯为了把根留住,老实了很多年,只是到了初春,万物复苏,搬运白菜的omega大叔们拿着菜叶逗狗似的逗了他,他又把人放倒在白菜堆里了,艾登只得去赔礼道歉外加给史密斯行政拘留10日的处罚。

“我知道了,这回我没动手,就是坐在花坛边上看,”史密斯生气道,“看都不能看了?!”

“不能直勾勾地看着,不能让人心生恐惧,”艾登道,“随意看一会儿得了,不然还得抓你。”

“这世道,都被你们这些学法的搞坏了,”史密斯摇头叹道,“想我年轻的时候,只要一对上眼,立刻放倒就咬……”

“你年轻的时候是20多年前,omega都不让出来走动,偶尔出来一个,那可不是谁咬了就归谁的么,纯野兽时代。现在不行了,现在得文明示爱,”艾登拍拍他的肩膀,“等我这快成了,我传授成功经验给你。”

史密斯眯缝着眼睛看着他,觉得他吹牛。

“对了,你还没说说呢,我这未来夫人怎么样啊?”

史密斯回想着早上看到的袁真,身高和1米9的艾登差了一大截儿,一看年龄就小,穿着个大皮袄,戴着墨镜,手里拿着电棍,是个习武的人,不然昨晚也不会把自己利索撂倒。

他走在艾登的身后,一副兢兢业业干好保镖、严肃紧张的小样儿,听说卜青雄姓卜,就把电棍一头掂在手里了,墨镜下冷白色的小脸,非常冷酷。

“像是你能喜欢上的人。”史密斯说。

袁真呈现出的那种整体状态,是沉默和严肃的,像一部很容易读明白的书,他可能是无趣的,但他一定是真实的。

艾登每年大案要案查了那么多,生旦净末丑,人也是五花八门看得太多了,他不是个会被omega美丽皮相迷住的人,他喜欢的,肯定是简单和纯粹的,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一定是真实的。

要不说,不善言辞的人说的话往往更能打动人心,艾登听到史密斯这句评价,高兴得蹦了起来,对史密斯说:“对,他就是我会喜欢上的那种人。”

接着,艾登给史密斯展示了自己叫了闪送的东西,这个热爱网购的奇男子,因为今天对袁真的照顾不周,而买了很多东西补救。

闪送一个小时就到了,史密斯负责拆快递,艾登负责布置东西。

“这个沙发椅可以放倒,袁真中午可以躺在上面午睡。”艾登自言自语,似乎不用史密斯回答。

“我的毯子,太臭了,”艾登拿起来闻了闻,扔到一边,“新买的干净,好看不,上面还有花。”

毯子也给铺好了,还有个小枕头。

“外人来了,这个沙发椅还能滚动起来,藏在我的书架背后,”艾登说,“这样别人就看不着他啦。”

史密斯帮他安装完毕,说道:“咱们俩……像在这儿给他搭狗窝。”

“别胡说八道!”艾登骂道,“好好干活,你还想不想要美貌的omega大叔了?”

史密斯拿着小抹布,开始认真地擦着沙发腿儿。

两人忙活到下半夜,史密斯回到他在这一层的休息室,确切地说,是他在这一层的专属羁押室里睡觉了,艾登刚搬到这里时,还有些不习惯,史密斯半辈子都在牢里住,像是回到了家一样。过了一段时间,什么师父,什么徒弟,艾登也熟悉了,躺在沙发上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六点出头,电话铃响起,艾登迷迷糊糊接来一看,竟然是隔壁史密斯打来的。

“干嘛吵我?!”艾登道,“还能再睡半个小时呢!”

他计划的是七点起床出发,八点到袁真那里去等着,接了袁真回来,九点正好上班。

“你肯定不想再睡这半个小时了,”史密斯严肃地说,“不知道他等多久了,你快开门。”

艾登放下手机,一骨碌爬了起来,下面穿着一件黑色运动裤,上面随意抓过一件白衬衫套上,还没来得及系上扣子,就冲过去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只见袁真蹲在了门口,正在翻书,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灰蒙蒙的眼珠看着他,像一只惊恐的小动物。

“抱歉……”两人不约而同。

艾登先转过去系扣子了,袁真见他转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也赶紧转了过去,就好像alpha系扣子有什么不能看似的。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外面。”艾登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试图让那浓密的黑发不要太乱七八糟。

“是我的问题,”袁真说,“我今早搬到北苑医疗所了,离你这里很近,我怕你有晨练的习惯,练完又去贺澜区接我,扑了个空,所以就先跑来等你了……”

显然,艾登早上没有军人的晨练习惯。

“我都是晚上练,我晚上练得可久了,”艾登说,“快进来!”

一屋子都是芦荟的味道,像是进入了天然氧吧,或是植物森林里,浓重却沁人心脾的alpha气味迎面扑来,袁真走了进去,险些又要退出去,艾登却不以为意地已经进到洗漱间了,一边刷牙洗脸,一边跟袁真说话。

“北苑医疗所?我好像路过一次,看着挺破旧的,能住人吗?”艾登稀里哗啦地往脸上扑着水,又顺道洗了个头,余光看到袁真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老实孩子,“你坐啊!”

这一说话,泡沫进了耳朵,他又赶紧冲水,忙乱而快速地洗完了头发,随便擦了擦,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只见袁真站在那儿,脸都要憋红了。

他正在屏住呼吸,不能被alpha的味道调动了自身的信息素。

艾登愣在原地,明白过来的同时,脸就热了起来,“哎”了一声,连忙推着袁真,把他推到书架的后面,将窗户打开了。

虽然是地下室,但这个窗是l型通向外面的,所以窗一打开,外面冬日凛冽的冷风吹了过来,袁真终于敢喘气了。

“好了吗?”艾登双手揽着他的肩,低着头,离他的脸很近,关切地看着他。

风掠了过去,吹起袁真的刘海:“好了。”

他刚刚觉得如果马上退出去,被艾登看到了,是种很不礼貌的行为,于是又解释道:“你不难闻。”

艾登莞尔道:“那当然了!”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着水,双手却没有松开袁真的意思,而是箍住了他的双肩,往一起用力挤着袁真,英挺的鼻梁,巧克力般光泽的眼睛,慢慢地凑近袁真的脸,似乎是一种探究的意味,像是要吃东西。

“我做三明治了。”袁真胆怯地说。

“噢,三明治,”艾登心里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三明治好。”

艾登打开了咖啡机,袁真从双肩包里拿出早上用面包片生菜叶煎蛋和培根做的简易三明治,他发现办公室一角多了一件家具。

“那是你的位置,”艾登指着那个独角兽图案粉色的沙发,让他过去坐着。

“我的位置?”袁真有些受宠若惊,路人丙在这里还能有位置了?

他走了过去,摸了摸沙发上软绒的布料,和上面搭着的崭新的粉色花朵毛毯。

“对,你的专属位置,袁小丙的地盘。”艾登把他撵到上面坐下,看到袁真叽里咕噜到处转着的眼珠,突然脚踩沙发下面的铁杆。

沙发嗖的一下展平了,袁真手上没抓住什么,噌的一下就被放倒了,愣愣地瞪大眼睛,平躺在上面。

“哈哈哈,好玩……”艾登还想说什么,可凑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时,却忽然懂了。

明白史密斯为什么总喜欢把好端端的omega给放平摁倒了。

他心里一紧,手攥住了沙发两边扶手,愣是用检察官的强大意志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袁真已经按着下面坐了起来,笑道:“还能变成小床。”

“对,是。”艾登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去咖啡机那里伸长手臂,倒咖啡,慢慢地往里放糖块,又拿着搅拌棒,慢慢地搅着咖啡,很长时间,都是背对着袁真。

他不该穿这个运动裤,太明显了。袁真也不该在一大早闯进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来,发现袁真已经躺在上面,像玩过家家似的,枕着枕头,盖着被子,脸上带着笑意,好像很满意他这个小窝。

艾登想起史密斯说这是他们搭的小狗窝,忍不住笑了。

吃完早饭,开始工作,艾登明白了袁真为什么要搬到附近,是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不要一天跑两趟贺澜区,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艾登很高兴,其实送袁真回于府的感觉很不好受,有种把自己的夫人送到敌营的窝囊绿帽感觉,可现在这样,他就可以把多出来的三个小时,都用在袁真身上。

工作到了10点半,艾登放在桌上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声,是他设置的闹铃提醒。

他起身去小冰箱里取东西,到茶水间里去洗,袁真都在看着书,没有抬头。

“给你,”一盒鲜红欲滴的大草莓,递到了袁真面前,“上午茶时间,休息一下。”

袁真抬头看他,懵懂地接过了这草莓,说了一声:“谢谢。”

艾登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把袖子撸起来,继续起草他的文书了。

1月份的草莓刚上市,叫做“头茬儿”草莓,又红又大又香甜,每一颗大约有十几块钱,非常贵。

袁真曾经木然地看见过于浩海给方倾买草莓、洗草莓,再给他端过去,喂草莓,方倾最喜欢吃的就是草莓了。

他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有这种待遇,他不好看,也不聪明,说话都不好听。他是路人丙。

但表面上,他是很沉着镇定的,拿起一颗来放到嘴巴里,咬开一点儿,冰凉的甜丝丝的果香味儿溢满口腔。他偷偷抬眸看向艾登,只看一会儿,就又赶紧垂眸,害怕眼泪忍不住掉下来,那可太丢人了。

袁真,有点儿出息,坚强,镇定,不要感动,不要胡思乱想,他更不可能。

你不要不自量力,不要随便奢望,不要心存幻想……你不是一盒草莓就能骗走的人。

即便默默劝了自己很久很久,他还是止不住红着眼睛,一眼跟着一眼,瞄向在那打字的艾登。

艾登再迟钝,都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可转过头来,袁真又偏过脸去,手抓着草莓蒂儿,嘴里咬着那颗草莓不松口,像是不舍得吃。

“吃完还有蓝莓噢!”艾登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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