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讽刺的是,这句话曾经是别人对他说的。
现在居然换了一个对象,却还是对他说的。
他二十三岁入局,只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摸爬滚打就已经走到这里,拥有了无限长的生命。
该失去的也失去得差不多了,那些账算起来也是没完没了。
从一开始他只是想要自己活着,结果不知道哪里错了,变成了如今这样一个局面。
他本想着就这样吧,也没关系的。
至少他身边还有人,至少转身的时候不是只有他自己的影子,这样他就满足了。
但是命运还是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祖坟的事情本来他不想查的,是老山来找他,告诉他任家该来的报应还是来了。
“我们外家没有血脉,根本做不到活得太长久,那是一种蛊药,我是第一个尝试的外家人。
听过一蛊生一蛊死的说法吗,把蛊药种进身体里,它是蛊你也是蛊,它是死的,却可以延缓你的衰老和生命,可如果蛊药活了,那么种蛊的人就会死,剩下的就只有时间还有多久的问题。”
“我也跟你讲过,任家想办法让生仔失去痛觉,但其实光靠他对痛感的麻木,是无法真的做到感觉不到一点疼的,那也是另外一种蛊药,现在生仔体内的蛊药已经活过来了,他一直瞒着没告诉你。”
“因为当年种蛊的时候任家长老就说过,如果体内的蛊药活了,它是无解的,只能等死。”
“我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只知道这种蛊药出自睢族鬼书里,既然能做出来,或许里面也会有记载能够活下去的机会。”
就这样,他从想要自己活着这个事件里,又一头扎进了想要身边的人活下去的执着里。
这就像是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循环,里面的一桩桩一件件,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脚步从来没有真正的停下来过。
生仔想要他回去,可有些事情只要开始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黑眼镜说的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想提。
现在被他突然拍在肩上,锁骨下方一阵钝痛,他嘶的吸了一口冷气。
才记起来在风沙里曾被石头打中,一直没顾得上,都忘了。
“你该不会要讹人吧,我这还没用力呢,受伤了?”
黑眼镜把自己胳膊收回来,生怕周安就地一倒,坑他个百八十万才肯起来。
“没事,当时也不知道哪个傻逼在上风口打的信号弹,我这也算是被那傻逼给误伤的。”
要不是为了避开信号弹,他也不至于结结实实挨那一下子。
周安自己朝那按了一下,发现靠近锁骨那里鼓起一个小包,连带着骨头都有点疼,别是裂了吧?
“信号弹?”
黑眼镜回忆了一下,然后心虚的咳了一下,偏头移开视线。
“你知道是哪个傻逼打的?”
周安没注意到他的反常,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目光看向朝他走过来的生仔身上。
黑眼镜矢口否认:“这大风沙的,谁能看清……”
“我有点困了,先回去眯会儿啊,这里交给你们了。”
黑眼镜打着哈欠往回走,脚步迈得很大步,几下就躺了回去。
周安看他跑得飞快,总觉得他有问题没说。
“他怎么回事儿?奇奇怪怪的。”
任存生没接话,拉住他也往营帐那边走回去。
周安以为他要回来睡觉,就跟他说:“正好,我睡够了,现在天快亮了也不会出什么事,你睡会吧,我守着就行。”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其他人还没醒,天色才开始出现朦胧的灰白色。
距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至少还能好好休息两个小时。
一只医疗包突然递到他面前,周安愣了愣,下意识接过,抬头问把这东西递给他的人:“干嘛?”
肩上那块地方已经过了刚开始最疼的那个阶段,现在他不碰的话其实是不怎么疼的,至少还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
只要没影响到他的活动,他都懒得去管。
估计是看他那个表情有点傻,任存生又把医疗包拿了回去,仿佛怕他会不小心把红花油当成糖浆给喝了……
周安发现他都可以去考个心理学了,天天面对生仔这不说话也能骂你的人,他对这方面也算是颇有研究了。
“哪?”
任存生已经将红花油的盖子拧开,视线落在他肩膀上。
红花油的味道很大,沾上了好久都是这个药味,周安不是很喜欢。
“不用了吧,其实没多大点事,都已经不疼——哎你下手轻点!”
他都还没说完呢,任存生直接扯了他的衣服,将红花油倒一点到自己手上,然后啪就按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