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正相信,爸妈是根本就不可能偷偷拿钱给程修的。
爸妈不喜欢程修,这不是装的。
程正隐隐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赵金芳生程修那一年,程正已经是个半大的小子,当然有记忆。
他能记得,婴儿时期的程修,因为吃不饱,总是哭闹,赵金芳嫌他哭闹得心烦,居然大晚上的,把程修给丢在外面。
要不是程爷爷听着程修哭得撕心裂肺,把程修抱回家,程修现在还在不在都是一个问题。
程修稍大一点,犯了一点错,就要被打得死去活来,后来程修学聪明了,一打就跑,越跑越远,甚至,几天几夜都不回家,在外面流浪。
饿了就偷点野果子吃,要么就偷点地里的红苕吃,渴了就喝点井水,反正不回家。
渐渐的,程修也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二流子,更不招父母待见。
所以,说父母偷偷塞钱给程修,这种事,程正压根就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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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起。
黄莺生产大队的男女老少,都趁着这会儿天气不热,忙着将自家地里的那点活做完,再赶完家吃早饭。
现在这土地承包到户,个个的积极性比以往都高,不用人喊,天不亮就出门,干得比谁都利索。
大家端着碗在门槛上坐着吃早饭,就看着程家一大家子人,穿得齐齐整整的,从村后面走出来。
这程家,是一家人全出动,是准备去哪儿干大事吗?过年都难得穿一次新衣,现在是全部都换上新衣了?
众人都纳闷,有人主动扬声问着程保国:“程保国,你这是上哪去?”
“上花家提亲。”程保国回答,却是没有一个笑脸。
他们同意体体面面去花家提亲,可没说,一定要笑脸吧?
这真是要上花家提亲了?
一些后知后觉的女人,在一边不屑的撇嘴:“前几天,这赵金芳不是闹死闹活,非说自己的儿子在搞破鞋,还要拉上公社去游街,这怎么就同意了去提亲?”
“所以说,你不懂啊,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赵金芳会闹事,才能落到好处,看,全家都穿上新衣了,这肯定是程修给的。”
大家的关注点,转到程修的身上:“程修这一趟出去,究竟是有了多少钱啊?这花起钱来象流水,连眼都不眨似的,除了当初送出去的三转一响,看,现在正式提亲,全家都是一套新衣,还提着肉,带着糖,体面十足。”
“这说得,我都想去当二流子了。”
“呸,瞧你这出息劲,你以为,当二流子就有钱?整个公社那么多的二流子,谁象程修这样出息了?”
大家一想,还真是。
除了程修,没有第二人。
“我发现,好象自从程修说要娶花枝后,他就时来运转了,一下就发达了,在街上溜哒,都能救个贵人。”
“你别说,这事挺邪门,你们没发觉,花枝脑子清醒,好象也是在程修嚷着要娶她之后吧?”
众人面面相觑,以前没注意,现在经人一提,好象,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难道这两人,姻缘天注定,这凑在一起,成了绝配?”
花枝和程修姻缘天定这事,不知不觉中,就慢慢的传开了。
花枝家,花枝一早还在拌着种植菌类所需要的材料,在农村,木屑、棉籽壳、玉米芯、麦麸、豆壳、禾杆草这些材料随处可找。
花奶奶在旁边帮着打下手。
她就不明白,花枝怎么就会这个了?
整个生产队,可没人会这门手艺。
花枝只是含糊说,以前遇到一个农技站的人,教过她一点,她就记住了。
说话间,程家老老少少都登门了,花奶奶家的小院顿时拥护无比。
程修看着花枝在弄菌包,抢着上前:“小花儿,我来帮你。”
这上门提亲,他得多挣表现。
程家一众人,都感觉没脸看了,这人,居然也有这么勤快的时候?
“不用了,我已经弄好了。”花枝笑盈盈的阻止他,看着他身后程家那一大家子人,也猜得他的来意,小脸微红。
花奶奶家,连板凳都没有多的,就这么两三张小竹椅,也就程爷爷落了座。
花奶奶不坐,程家其他人,也没有坐的道理,都选择了站在一边。
“这么多人,今天这是干啥?”花奶奶看着这个架式,明知故问。
程爷爷把视线投向程修的父母,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当父母的,应该他们出面说话。
程保国和赵金芳对望一下,还是程保国出头,说了提亲这事:“花奶奶,我们今天上门,是专程为了给程修提亲来的,希望你能同意他们两人的婚事,把花枝嫁给他。有什么要求,你说。”
花奶奶看着程修的眼神,满是心疼和同情。
这孩子,为了名正言顺的给个花枝好名声,自己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能说服他的父母出面提亲。
花奶奶绷着脸:“看在程修这孩子,这么诚心要娶花枝的份上,我就不再为难他了,我同意花枝嫁给她。”
这事,在双方都没有好脸色的情况下,奇迹的两下就谈成了。
程家,还以为,花奶奶又要想些事情出来刁难。而花奶奶,也以为,程家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外面看热闹的众人都哄笑,这事还真的成了。
“我就说,这事一定能成,程修这么有诚意,花婆子也找不着理由反对。”
“程修这么有诚意,再反对,只怕程修和花枝,只能当一对苦命鸳鸯。”
“看不出啊,程修这个二流子,讨老婆这事上,是这么诚心诚意,花枝嫁给他,可真够享福。”
“怎么,你后悔了?想把你女儿嫁给程修?你以往是让你女儿看着这个二流子就快些躲远点的,你没这个命。”
“去,你少来。”
花奶奶和程家的人,都不理会外面的这些说法,只管商量自己的正事。
两家人商量了一下,下个月初八,就是个好日子,就选这一天结婚。
反正女方家这边,也没有什么亲戚,大家也是同一个村,这酒席,就连带着一块儿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