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抽空了，走一趟。”谭校长认同胡刚成的说法。
“谭校长。”旁边一声脆生生的招呼，打断了谭校长的思绪。
谭校长一侧目，旁边站着一个娇俏的姑娘，笑语盈盈的看着他，谭校长有些恍惚——这是他们哪个班级的学生？
可胡刚成脸色已经不喜：“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进我们学校的？这学校，怎么可能由得你们这样的社会闲杂人员随意进出？”
劈头盖脸一番话，把花枝一阵数落，唯恐谭校长搞不清楚情况，胡刚成跟谭校长解释道：“谭校长，这个是花痴女，整个公社都有名的，大家都认识她。”
花枝生气了，这个胡刚成，还算为人师表吗？
“我倒想问一问，学校哪一条规章制度写明了，花痴女就不能进学校？就算我曾经有过花痴的毛病，可这有问题吗？身体有病，是我们所能控制的吗？就因为有病，你就诸多嫌弃，这算不算是一种歧视？这就好比学校某些同学有结巴，或者残疾，难道，你就可以大肆把别人的这些疾病挂在嘴上，对别人各种鄙视？”花枝也不客气，张着一张小嘴，吧吧吧的反击过去，把胡刚成也是一通数落：“亏你还是当老师，还要为人师表，你就这么给人作表率？难怪整个学校教育不好，就是你给带歪的。”
胡刚成气急败坏：“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我有胡说八道吗？那你说说，你教出了什么好学生？做出了什么社会贡献，有什么表率？”花枝质问三连。
胡刚成无言以对。
他还真没有教出什么好学生，至少，从他来学校教书起，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
可当着谭校长的面，他必须得反击，否则，就是默认这个事实。
“是整个学校生源不好，生源不好，这不能怪我教不好。”胡刚成理由冠冕堂皇：“就象一丛灌木，无论怎么培养，都不可能长成大树。”
谭校长叹气，他当然知道，他们这样的乡镇中学，确实生源不怎么好，农村的，都不怎么重视教育，能让孩子来读书，已经算是很好了，许多孩子，甚至连小学都没读完。
他想起，早些年，他当老师的时候，曾经教过一个学生，明明很有天赋，是一块读书的料，结果，也是早早缀学不读书了，后来，成了一个二流子。
唉，可惜了……
他看向花枝：“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想来学校读书，不知道行不行？”花枝向着谭校长，说出她的想法。
“不行。”胡刚成直接拒绝：“我绝对不会接受你这样的人当我的学生。”
“哼，我也不稀罕当你的学生。”花枝针缝相对：“不过现在，我是在询问谭校长的意见，等你当上校长，你再来反对。”
谭校长错愕的看着，这个同学，也太能怼了吧？
他还是好着脾气，问着花枝：“你以前，在哪儿读书，成绩怎么样？”
花枝微微思付一下：“我以前，就在我们村小读书，成绩还不错，后来，我发现，老师所教的知识，已经不能满足我日益增长的需求，我就在家自学了……”
这一番说辞，可真是清新脱俗，把在村小混了几年，说成是回家自学了。
也只有这样说，才有可能蒙混过关，否则，跟人家直说，我当时脑子不灵光，就村小门口混了几年？
胡刚成嗤之以鼻：“你可真是大言不惭，还老师所教的知识不能满足你的需要？还在家自学？果真不知天高地厚。”
“是不是这么一回事，试一试就知道。”花枝胸有成竹。
谭校长犹豫了。
旁边一位戴着厚厚黑框眼镜的年迈男老师走了过来，刚才他在一边，听得个七八分。
“既然这位同学求学心切，也这么有勇气，不如给她一个机会试试？”这位老师提议。
他姓聂，已经快六十岁了，教书育人几十年，可被当成臭老九，也批斗了许多年，直到恢复高考后，他也才重新回到教师岗位上。
他的切身经历让他明白，因为历史的原因，确实有很多人材，错过了上学的时机，但不表示，他们就不是读书的那一块料。
既然这位同学，找上门来毛遂自荐，究竟是有真材实料，还是大言不惭，拿几张试卷给她做做，一目了然。
“这建议不错。”谭校长沉吟一下，答应了。
胡刚成脸色变了变，犹似受了极大羞辱：“这种人，就算你们给她机会让她来上学，我也决不会教她，一点尊师重道的品德都没有。”
花枝反驳道：“尊师重道，也得你有这个资格。你一来，对我就是各种偏见与羞辱，还不准我反驳？我不过就是想求学上进，可你诸多阻挠，有一点作为师者的广阔胸襟吗？你不愿意教我，我还不稀罕在你手下学，省得学坏了。”
胡刚成气得摔手就走了。
谭校长有些纠结为难了，这胡刚成，是他好不容易才求来的一个英语老师啊。
这几年，英语成了热门，全国都急需英语人材，许多学生，明明分数还差一截，可只要愿意报考英语专业，都能破格录取的，英语老师更是凤毛麟角。
胡刚成在他们学校的地位，是隐然可见的。
真要为了这么一个找上门来的学生，得罪胡刚成吗？
谭校长纠结着。
聂老师在旁边声援道：“这个同学，我看她胸有成竹，就给她一个机会试试，谭校长，不拘一格降人材，这话，不是嘴上说说。刚才胡老师也说过了，一从灌木，怎么也培养不成参天大树。可如果真是一棵好苗子，在任何逆境下，也能不屈不挠向上伸长。”
谭校长被说服了：“那行，我们就给她一个机会，等过两天有考试的时候，让她来拿两张卷子做了试试。”
为什么不现在当场考？
因为乡下中学没这个条件，现在的考试卷子，还是那种手刻油印的，刻好模版，再一张张的油印出来，那时候发出来的卷子，真的是带着油墨的清香，许多同学写卷子，往往还弄得一手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