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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世回忆起许多事情。
这大概也是漫画主角的特权,就算生命还只剩下三秒钟,他依然有充足的时间回忆过去。
就像是漫画里,在和敌人进行战斗快要失败的主角,会从回忆中得到力量,然后找到战胜敌人的方法,有些能水的漫画家甚至可以将回忆做成十几话。直到主角重新得到力量和敌人对峙的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草,原来这全都是回忆杀吗!
弥世此刻也是如此,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冒出了许多事情,比起回忆杀说不定用走马灯来形容更合适,说不定这就是他人生的最后几秒钟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幼年时期,那时候和千晃以及其他人在研究所里,他和千晃是有名的不好管,小时候的千晃长得可爱又听话,但是现在他家幼驯染却越长越凶了,冷着脸完全是个酷哥,银色的长发和赤色的眼睛,看起来就很不好接近。
聪明的孩子一向都早熟,弥世的中二期在小学毕业的年纪就已经初现端倪了。那时候他觉得无聊的生活配不上他这样天才的大脑,比起当乖孩子不如去做不良,至少还能开心些。
再然后就是首领时期了,虽然刚被带回去的时候他故意表现得很冷淡,但是心里却有种“自己的才能终于可以发挥用处了”的兴奋感,也变得越来越符合大家的期望,最后成为了大家心目中那个完美的首领弥世。
只是承担了责任,就不能像过去那样只凭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了。他做的每个决定都负担着他人的性命,必须谨慎再谨慎。
后来西高弥世发现了世界的bug,或许他的人生只是别人眼中的一部漫画。
起因是他有一天开始思考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的漫画作品是有漫画家的,像是《哆啦a梦》;而很多作品却没有,像是他看过的大部分漫画。
可所有人都忽视了这件事,就算他去询问别人,得到的回答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哪里会有漫画家?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要不要休息几天。”
很快他经历了第一次联动,他去了枯枯戮山,战五渣的他成为了揍敌客家的见习杀手。被揍敌客家的人扔到了流星街训练,在那里他遇见了千晃。
他当时还以为自己赶上了潮流穿越,甚至还是最有意思的群穿,有幼驯染在他一点也不担心。和幼驯染从流星街出来后,赶时髦去参加了猎人考试,结果第一场的考官是他那边那位敌对首领。
他们不得不和圣也君一起合作,成功结束了这次的联动。
结果回去之后,时间没有变动,而且无论是千晃还是圣也君,对穿越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记忆。千晃还吐槽他这是二次元中毒的症状,穿越带着就算了还和那个讨厌的家伙一起穿越。
最初弥世是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的,就像是《楚门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是楚门,只有他是醒悟过来的楚门。
这样的事没办法告诉其他人,写在纸上还是制作暗号,如果直接说就会遭遇更直接的危险,而且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就算是无条件相信他的千晃,也会在下一秒忘记所有的事情。
所以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压力大到夜晚的时候完全无法入睡,经常会坐在房间里抽一整晚上的烟。第二天幼驯染来叫他起床,看到烟雾缭绕的房间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只能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现在没必要这么紧张了。
幼驯染以为他是在担心阵营,实际上他是在忧愁世界。
如果看西高弥世的设定集,就能看到他的设定中有特地写出来的“无神论者”的标签。而他却一直称呼那位漫画家为神明大人,就知道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想办法逼迫漫画家完结,将事情计划地更加完美,一步也不能错,他已经尽了全力了。
但事实是,他还是停留在漫无止境的十六岁。
最极端的方法他也尝试过,他是这部作品的主角,如果主角死了那么漫画当然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那么除了他的所有人都能获得自由,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无论是直接的上手,还是利用计划让别人暗杀自己,都无一例外失败了。
这就是神明大人的干预了,为了不让他死掉,改变其他事情的轨迹,导致了别人受到伤害。
这在弥世心中才是最无法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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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高弥世不喜欢被人限制着的生活,就算他是漫画家心爱的主角,世界上的一切都要为他让路,所有人都好像是为了让他有更好的发展而存在的工具人。
有负责教导他的工具人,有负责陪伴他的工具人,有负责让他展示能力的工具人。
但是弥世知道,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生命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人生轨迹。他们会哭,会笑,会感到幸福和经历人生必要的磨难,而不是被随便拿来利用衬托主角美好品质的纸片人。
就算今天在那里的人不是萩原研二,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他也会去救的。
他没办法接受有人在他面前死去,只要向他求助,他一定会伸出手。
弥世站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果他的主角光环还在,那么他就不会死;要是运气不好没了命,他的世界也可以得到自由。
而且,萩原研二没有死在这里。
时间好像越来越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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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累了。”弥世低声说道,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重力裹挟着他落下,风没办法支撑住人类的身体,好在时间快要到了,炸弹大概在半空中就会爆炸,不会伤害到其他人。
“这一次会成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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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巨大的火焰携带着热浪在半空中绽放开来,周边的人都感觉到地面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商厦也受到了冲击猛烈地摇晃了起来。
世界仿佛染上了一层赤色,萩原研二愣怔地望着窗外,巡查的直升飞机靠近了些,卷起的气流将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眼睛也睁不开了。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好像完全没办法处理此刻发生的事情。过了几秒钟,他听到有人在喊弥世的名字,思考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声音。
“萩原队长!快点撤退吧,这座大楼已经受到了冲击,随时都有可能倒塌……先避难吧。”他的队员说道。
萩原研二理智上知道他说的对,眼睛却没办法从窗外移开。队员没有办法,和队友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上来架着萩原研二离开了这里。
松田阵平在楼下等着,看着被队友几乎是抬着出来的萩原研二,直接跳过了警戒线冲了上去,着急地问道:“萩!萩!研二,没事吧?”
“萩原队长他没有受伤……”队友有些迟疑地说道。
松田阵平松了口气,伸手轻轻锤了萩原研二一拳:“你这家伙,不穿防护服就算了,害我白担心。弥世呢,他不会真的在这里吧?”
听到弥世的名字,萩原研二抬起了头,看着挚友的脸:“不在。”
“呼……”松田阵平松了口气,笑着说道,“你又故意吓唬我吧,待会我去接了弥世就告诉他你骗我的事情。”
“弥世他,不在了。”萩原研二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着,对松田说道,“刚刚他推开我,抱着炸弹跳下去了。”
松田阵平愣住了,他努力咧开嘴说道:“你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是真的。”萩原研二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悲伤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幼驯染,松田是最了解他的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开玩笑什么时候在说谎。
“零,景光已经联系不到了。”
“小阵平,我们又没了一个朋友。”
*
听到远处传来的爆炸声,琴酒对着伏特加比了个手势。
伏特加靠边停下了车,琴酒从车里出来,靠在汽车的车身上,点着了一根香烟。
银色长发的男人缓缓吐出雾气,空气中传来爆/炸带来的硝烟味,和空气中的烟味混杂在一起,琴酒呼出一口带着危险感的肮脏空气,静静地欣赏着残破的大厦。
直到这时琴酒才感到终于放松了些。
今天的任务难度并不是很大,只是简单地去威胁一下某个依附于组织的人,完成的十分顺利。
让他感到心累的是他身边的这位搭档,伏特加的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听话好用,有时候会显得有些“轴”。虽然至今为止没立过什么功,但也从来没犯过错。
不过不犯错就已经很难得了,重要的是他好用,不会给他扯后腿。
当然今天的事情除外,琴酒回忆起伏特加的那句“妈妈”,无所畏惧的topkiller居然有些恶寒。
他的烟燃尽了,琴酒觉得自己的心情终于得到了一丝治愈,他将烟头扔到地上,用鞋尖将其撵灭,正准备转身上车的时候,忽然顿住了。
空气中突兀地多出了血的味道,琴酒的嗅觉灵敏,鼻头抽动了一下,确定了味道来源的方位,是停靠在路边的一个深巷里。
浑身是血的少年缓慢地朝着外面移动着,他的衣服也不算是十分完好,右手的袖子整个都不见了,胳膊上也有着恐怖的伤口。
这个失血量,如果是正常人类,应该早就已经死了。
“是他……”伏特加越看那个少年越有些眼熟,他看向身边的琴酒,并没有轻举妄动。
现在和之前又是两回事了。路上遇见一个和他喜欢的角色很像的少年,无论是拍照还是搭讪都无所谓,之后未必就会再见面了。
但是现在,当那个少年表现出和普通人不同的地方时,事情的性质就发生改变了,伏特加还是以组织的利益为第一位。
琴酒抬起手,阻止了伏特加的行动,绿眸盯着那少年。少年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短短的几步路,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些血污。
琴酒终于有了几分兴致,嘴角慢慢勾了起来,打量着明显朝着他们走过来的少年。
“请问。”少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亮,柔和的声线让人听起来就舒服,他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你认识我吗?”
如果是穿着整洁体面的平时,他一定会很招人喜欢。可现在他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看起来就像是从恐怖片里跑出来的。
一般人或许会害怕,但这自然不包括琴酒。
“哦,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认识你?”琴酒说话的时候也在打量着他,少年的眼神十分干净,可和之前见到的相比,却多了一丝茫然。
“我觉得你有些熟悉……头发,很漂亮。”少年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弯起眼睛对他说道。
他的记忆中,似乎有谁也有着这么好看的银发。
近距离观察的时候,琴酒更清楚地看到了少年身上伤口的愈合,大的伤口根据衣服的破坏程度就能猜到,其他细小的伤口也再不断地闭合。
原来是异能者。
就是不知道,这个治愈能力能否用在他人身上了。
这样想着,琴酒从不知道哪里摸出来一把匕首,在身后给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
他故意将胳膊露了出来,那少年看到了崭新的伤口,果然露出了担心的表情,皱着眉说道:“等等。”
少年伸出了手,贴在了他的伤口处,他的手上隐约地浮现出了白色的光,几秒之后,伤口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琴酒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遏制住自己的兴奋。
他刚刚还在想伏特加从来没犯过错,可也没立过功。但现在,如果能把这个少年带回组织的话,组织的格局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伏特加立大功了。
尤其是,这个少年现在不知道为何好像是失去了记忆的样子,或许刚刚的爆炸就和他有关,他和伏特加离开没多久,大厦里的人就被通知撤离了,而那时那少年还没出来呢。
这样的少年,理应很好哄骗。
“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明明可以用别的方法试探。”见琴酒的伤口痊愈,少年皱起的眉头也没散开,略带指责地说道。
琴酒挑了挑眉,意外的敏锐啊。
他随口应了一声,难得的有这样的耐心。
琴酒的身体微微前倾,将手放在少年的肩膀上,说道:“我知道你是谁。”
少年抬起眼看着他,澄澈纯粹的眼神毫无防备地将自己暴露在这个危险人物面前,用十分认真的态度聆听着对方的话。
“你是我弟弟,你看,我们的眼睛很像。”琴酒低声哄诱道。
一向是靠绝对的暴力简单粗暴地完成任务的琴酒,头一次用上了技巧。行动组的他对情报组那些家伙的所谓技巧一向不屑,可是面前这个少年值得他费点心思。
少年的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困惑,似乎有些不相信,但琴酒说的言之凿凿,他也有点不确定了。
“那么,我的名字是?”
“黑泽……”琴酒的视线扫过站在一旁有些恍惚的伏特加,觉得自己真心是个很好的搭档,“弥世。”
“你的名字是黑泽弥世。”
——
在说出那样的谎言之后,琴酒也将这个剧本表演了下去,弥世被带到了他名下的一个安全屋。
琴酒让伏特加出去买他这个年纪男孩子穿的衣服,然后让弥世先去洗澡,把身上的血先清理干净。
观察了一路琴酒,弥世好像终于确定了对方真的是自己的兄长,对于琴酒的安排都十分的配合,此时也乖巧地进了浴室。
将身上的血迹冲的差不多之后,弥世泡进了浴缸中。
他一进去就把下半张脸都埋进了水里,从水里冒出了一串泡泡。如果不快点堵住最,否他大概会忍不住喊出声音来。
救命!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成了琴酒的弟弟到底是什么情况!而且他刚刚还对琴酒说了什么?
“你的头发很漂亮……”
他这是在搭讪酒厂劳模吗!
西高弥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水里。
和他预想的没什么区别,他果然还活着。虽然有些可惜又一次没能达成目的,不过能活下来似乎也不错,至少后续发生什么事情他还能继续处理。
有些辛苦,但是还能见到喜欢的人也是件好事。
而且他的能力特殊,纯粹的治愈系,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能把人救回来。就算是经历了那样恐怖的爆炸,他现在身上依旧没有任何伤口。
只是有一点点后遗症。
这个后遗症他是知道的,因为之前也有过一次。
濒死后他短暂的失去了记忆,被敌对组织的首领欺骗他是他们那方的人,为此圣也君还编造出了一个青梅竹马的童年回忆,来证明他们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琴酒的行为简直和他如出一辙,就连技巧也差不多,假冒亲密关系来获取信任,难道这是反派的通病吗!
西高弥世憋不住气,从水里冒出了头来,被热水氤氲着,他的脸上沾上了红晕,看起来颇为可怜。
上次的失忆持续到了圣也君说到了童年回忆的bug,不存在的记忆肯定有矛盾之处,在发觉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后,就像是解开了封印,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次他的记忆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呢?就是在琴酒说他们的眼睛很像的时候。
他最初对琴酒会感到熟悉是因为对方的长发和他的幼驯染相似,然而千晃却是赤眸,注意到琴酒的绿瞳,他身上的幼驯染滤镜瞬间崩塌,弥世也在那一刻想了起来。
好在他的演技很好,琴酒没有产生怀疑。
上次他也是在敌对组织卧底了整整两个月,都没人意识到他从一开始就全部想起来了,这次轻车熟路,都是做惯了的。
被伏特加搭讪的时候,他确实想过如果对方想绑架他,可以顺势和景光他们见面,但是现在……他怎么就成了琴酒的弟弟了?
这个失忆还得一直装下去,他现在已经被琴酒记住了,想离开就不容易了。
除非他也吃a药变成小学生逃跑,别说他愿不愿意变成小孩子,现在这个时间点,宫野志保才十一岁,a药还没研究出来呢,想吃都没得吃。
所以不如顺其自然,都已经到了这里,就继续按照这个路线走下去吧。
反正都是要走剧情,顺利的话,他还能帮上景光和零的忙。
只事这样的话他就不能和其他人报平安了,容易牵连到他们。现在他们估计以为他已经死了吧?最好的结果是觉得他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不过漫画没有复刊,想也知道不可能。
走一步看一步吧。弥世叹了口气,靠在了浴缸的边缘处。
话说回来,这次的联动简直太离谱了,从警校组の好友直接变成琴酒の亲弟,同人小说都不敢这么编。
可能是他在里面泡的太久,琴酒过来敲了几下门,弥世立刻进入了角色,问道:“哥哥?”
独生子的弥世觉得这个称呼有些牙酸。
很显然琴酒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都十分不习惯这样的关系,但是各怀鬼胎的他们还是继续演了下去。
“没什么。”琴酒说道,似乎觉得作为兄弟这样好像有些生疏,补了一句,“弥世。”
被琴酒态度很好甚至略带亲近地叫名字,亲弟弟说不定琴酒还会有些别扭,也只有故作亲昵的假兄弟能得到这样的待遇了。
弥世也没有继续磨蹭下去,从浴缸里出来,换上了琴酒给他准备的衣服。
伏特加出去买他能穿的衣服还没回来,他现在穿的是琴酒的黑色衬衣,长度都快到他的膝盖了。弥世又把袖子挽了几道,对着镜子整理好了头发,这才离开了浴室。
琴酒坐在沙发上抽烟,见到他出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又过了几秒钟,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人兄,把剩下的半支烟掐灭了。
弥世则是乖巧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着对方先说话。
琴酒必然是对他的能力感兴趣,才会费心思骗他回来,现在就要看他打算怎么用了,是打算交给组织当成实验品,还是按照正规流程让他成为组织成员。
实验品大概不可能,否则琴酒直接敲晕他带走就行,没必要编造兄弟之类的谎言。
意外的很有人道主义精神啊,琴酒。
“这段时间,你先在这里。等我都安排好了,会带你离开。”琴酒终于开口了,刚刚那支烟没抽完让他有些难受,“毕竟你现在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等我慢慢的告诉你,才好出去见人。”
“好。”弥世立刻答应下来,一副对琴酒完全信任的毫无防备的样子,“都听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