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如笑道:“长雪你不知道,眼前这位可是伊斯曼音乐学院的高材生”。
伊斯曼音乐学院是全球排名第一的音乐学院,声名在外,边长雪虽然对这一方面不太了解,但它的大名她还是听说过的。
杜月珠故意拉长了声音,笑道:“过……奖!”
她们在傍晚时分离,杜月珠和蒋如送着她们上了飞机,一起回去的还有江城陆恒他们,他们各自有事情要忙,所以也不能久留。
回去时他们还是没有坐同一架飞机,陆先和林一凡本来心里痒痒的,飞机空间很充裕的,一起坐回去完全没问题。
但江城和陆恒还有佟林都没有这个意思,他们也就只能上了另一架飞机。
今天还是晴天,傍晚那一轮落日缓缓向西边沉下去,金色的余晖抛洒在跑道上,那些云都变作瑰红紫金,绚丽得不像话。
她们今天还在一块儿玩了一会儿,杜月珠在得知边长雪不能骑马后,还是执意让她坐上去,然后自己牵着马带着她沿着马场走了一圈。
两个人聊了很多,也加深了对彼此的了解,她知道了杜月珠年纪比张唯还小,主修大提琴。
过后也互留了联系方式。
蒋如张唯她们都对杜月珠这热情到反常的好感表示诧异。
边长雪倒发现自己很喜欢她,而且莫名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她身上有一种很随性很潇洒的气质。
在认识她之前,边长雪一直以为拉大提琴的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女神。
当然在事实上,杜月珠不仅仅在拉大提琴的时侯很有女神范儿,在台下也基本符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设。
只是对她格外例外一点儿而已。
临上飞机,杜月珠在拥抱她时,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放假了来美国听我拉大提琴”。
边长雪从容答应,也并不感到受宠若惊,因为这几天在她面前的杜月珠,与往日是大相径庭的。
飞机在又一次历经将近一个小时后回到了a市。
下飞机后江梦瑶和边长雪就直接坐车回到了d大。
边长雪回到学校就觉得特别地累,这都相当于一次短途旅行了,飞来飞去的,虽然不存在倒时差,但还是身心俱疲。
她洗了澡后就上床躺下了,正是阖眼欲睡的时候,消息提示音响起。
她复又睁开眼睛,拿起手机一看,梦瑶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嗯哼,十五号就要审核推荐名额,学校这次效率这么高的吗?”
边长雪也觉得自己瞬间就清醒了一点儿,这次是推荐名额选拔制,由班主任老师和系主任提出可能的人选,然后由其他老师和系主任共同审核。
也就是她们如果被推荐了,就意味着要去他们面前以表演的方式被审核,所以最后具体哪些人能被推荐,还是未知数。
这很考验学生的临场发挥的能力。
与此同时,她们班被推荐的人选也公布了名单。
名单是竖着的,一路向下滑,她看到了她们班有她自己、唐琳、江梦瑶、叶心……叶心!?
不得不说,在看到名单里有叶心的时候,她还是大大的惊讶了。
唐琳的成绩向来优异,在这个班综合起来可能仅次于边长雪而已。
梦瑶也可以理解,甚至可以说意料之中,毕竟她属于天赋型学生,大魔头虽然不满意她的态度,但还是很看好她的。
不过叶心就不同了,一个专业成绩混在及格线还长年缺课的,竟然也能得到了一个机会参加审核?
那边叶心今晚不在,只有陈小雨在床上捧着电脑追剧,她收到消息后,毫无芥蒂道:“梦瑶,长雪恭喜啊!没想到我们寝室四个能进三个呢!”
陈小雨虽然失落,但毕竟是意料之中的事,也不算很伤心,她们能进,她是由衷地为她们高兴的。
至于叶心,有叶家做背景,想要打通关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她对这些事也看惯了,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江梦瑶被这么一说,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笑道:“走运而已,哈哈哈”。
毕竟一个寝室只有陈小雨一个人没有进名单,说她没有一点失落,肯定是不可能的,江梦瑶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点儿不顾她的感受。
她也看见了出现在了名单里的叶心,更多的感受是嗤之以鼻的不屑,在她眼里,叶心这种人一辈子都只能靠玩弄这些小手段达到目的,永远都成不了大气候。
边长雪算是三个人里感触最深的,名单里的名额是有限的,只有她最明白那些因为叶心而落选的同学的感受。
同系的很多女生为了有朝一日能有这样一个机会而挑灯夜读地背理论,起早贪黑地练基本功。
这些在漫长岁月里流下的泪与汗,最后换来的只是一个落选的结果,对她们来说肯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但在这里,大家都默认的是,努力和回报是不成正比的,越到了大三大四,一切就越残酷。
将来进了娱乐圈那个名利场,一切就更加,从来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你想要什么,都要自己去争取,只是争取的层面不同而已。
到真的有一天,你有了选择的权利,能够功成身退了,你才可以说是有了自主的资格和真正的话语权。
当年学习表演只是一腔孤勇,这些年倒是也知道了它的许多阴暗面,通过某些事,她成熟了很多,但,她不改初心,不想也不会改变她的初心。
她把表演看作自己的事业而不是名利双收的工具,作品能更多人看到和欣赏固然是好,但舍本逐末迷失了自我就不好了。
也许在未来她还会看到更多更加不公平的事,也会被利益诱惑,但她相信,她是可以拒绝的。
当初16岁的她曾向现实妥协了一次,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以后就都失去拒绝和坚守自我的勇气了。
她放下手机,摸了摸手链,然后取下来,放到了枕头下面。
然而时隔多年,她竟然又一次梦到了那天。
那天,在顾长清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出结果后,原本还坐在椅子上的她,忽然就觉得椅子变得倾斜了,她慢慢往下滑,一直到跪倒在地上。
她觉得自己没有哭,但温热的液体却一直顺着冰凉的脸颊滑下来。
父亲和顾长清都看着他,顾长清的眼神是意味深长的。
那个她在过往十六年都视作至亲的人,眼神里全乎是刻骨的恨意和铭心的耻辱,简直恨不得杀她而后快。
她为自己编织了16的美梦,就在那一天随着心上的一声巨响轰然崩塌。
在凌晨三四点醒过来,她伸手摸到了湿了一半的枕头,她坐起来,轻轻地把枕头拿到脚边,然后仰面躺了下去,看着被路灯照亮的天花板,微微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