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长雪猛然听到许为问自己话，还以为是听错了，等到抬起头来确认后，才淡淡一笑，答道:“就是昨天回来的”。

说起来，她也不知道许为什么时候回s市的，上次去给江家老夫人买礼物的时候碰到了赵婉婉，那个时候，许为应该还在a市。

不管怎么说，许为也是她初恋兼前男友，两个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坐着，不说话还好，真的要是你一言我一语尬聊起来，她还是有点焦虑的。

许为似乎是在没话找话，又问道:“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这种经典得不能再经典的对白，边长雪觉得出现在此情此景下并不是很妥当，而且也不是很和谐。

她想尽快把天聊死，便道:“还好”。连句“多谢关心”都没有，想着这下许为应该是再也接不出下一句了。

许为察觉到她的冷淡，不着痕迹地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合掌，手肘支撑在膝盖上，复又温柔笑开，道:“我看你的腿比起从前好了很多”。

边长雪刚做完初步的康复训练出院的时候，哪怕是走得很慢很慢也一样会一瘸一拐。

现在虽然不能跑不能跳、不能使用过度、不能快速反应……但至少正常行走是没有一点问题了。

她听见许为的话，毫不掩饰地微微蹙起了眉头，很明显，他的关心已经越界了，因而，她不再回答，只是轻轻嗯一声，又拿起手机，漫不经心地翻了起来，以显示她的冷淡，当然，这并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这个时候，冯若梅和阿宁已经走了下来。阿宁显然很高兴，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跟冯若梅说着什么，等她们走近了些，她才听清楚。

阿宁雀跃道:“那老师，我们可说好了，你下周过来了，要记得教我怎么画猫啊”。

冯若梅笑着答应道:“放心啦，老师下周六一定早点儿过来教你画小猫”。

边长雪注意到阿宁拿在手里的细长的淡黄色画筒，想着这就是刚才阿宁找冯若梅要的画了。

阿宁走过来，笑道:“小姨，你猜猜这个里面是什么？”说着摇了摇画筒。

边长雪佯装为难道:“我猜，这就是阿宁的作业”。

阿宁不满地哼了一声，道:“什么呀，小姨你糊弄小孩子呢！”

边长雪摸了摸鼻子，暗暗想道，这个小不点儿，你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嘛。

她又“认真想了想”，瞎猜道:“这肯定是跟小姨有关的一幅画”。

阿宁扮了个鬼脸，嘻笑起来，道:“好了好了，不许小姨你往下猜了，我们回去吧”。

看阿宁这个反应边她就知道自己应该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猜对大方向了，难怪阿宁要特地跑这一趟呢，肯定是画了她的画像想送给她做礼物。

在感慨自己聪明的同时，边长雪想着等阿宁真的送给自己的时候她一定要装出特别惊喜的样子，不然阿宁该要不高兴了。

还好这是她的老本行，到时候面部表情和动作什么的肯定都能拿捏到位，一定不会让阿宁小朋友失望。

听见阿宁说要回去，边长雪长舒了一口气，两个人向冯若梅告了辞后叫上老郭一起回去了。

冯若梅一直等到她们的车开走后，才关上门，重新走进房子，回到客厅。

许为坐在沙发上，脸上不见了刚才的笑意，一个人沉默地坐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心事。

冯若梅见状，笑问道:“许为，这就是你那位白月光？”

许为脸上重新带了点儿笑意，在冯若梅面前，那笑要随意得多了，似乎是无奈的苦笑。

他揉了揉眉心，笑道:“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

冯若梅坐到了许为对面那张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笑意愈深:“难得啊，你许公子也有这样情场不得志的时候，向来不都是手到擒来吗？”语气中颇有些幸灾乐祸。

他们两个人也算是无话不谈的挚友，对于许为的过往和许为此刻的想法，冯若梅也是了解的。

许为笑道:“我白月光要不是她，也不至于栽得这么厉害”。

冯若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憋住，道:“我虽然没结婚，但也是恋爱过的，你现在这个样子意气用事，两个人又都不肯低头，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呢？”

“两个人都不肯低头”是冯若梅自己意淫出来，没办法，她听到他们两个人的故事，都是许为的一面之词。

在许为讲述的口吻，她当然也就自动认定这段感情到现在还是“郎有情，妾有意”。

许为的笑意淡去，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总会有修成正果那一天的，不过，在修成正果之前，我要先等到她低头”。

冯若梅微微蹙眉，怪道:“你们哪来的这些弯弯肠子，人家姑娘还年轻，就是再深厚的感情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你别到时候想吃后悔药都没处找”。

冯若梅虽然是许为的朋友，但站在边长雪的立场，她觉得许为做的实在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人人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何况逼着一个年轻气盛的姑娘改变性子呢？

换了她，她是做不到，这么多年，冯若梅就没为谁改变过，她也不需要求谁靠谁，乐得自在。

许为没有理会她的话。

他一直都知道冯若梅和边长雪有某些相似之处。

不过像冯若梅这样的人，就只靠着家里，后半辈子也可以高枕无忧，职业上更是与世无争，没有什么风险。

冯若梅这个人简直没有经历过社会的锤炼，也没有哪个闲得无聊要来磨平她的棱角，三十八岁的冯若梅和十八岁的冯若梅除去年龄和增长的一些有限的阅历，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她就像是陈列在博物馆里的美丽的蝴蝶标本，在这一点上，长雪和她是完全不同的。

长雪有鲜活的生活，还有一大堆处理不完的琐事，将来的某一天，她还要踏进娱乐圈——娱乐圈，那是个哪怕权势如许为也有些力不从心的地方。

冯若梅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坐着的许为道:“你说你遇到她是在她十五岁的时候？”

许为点了点头，不知道冯若梅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

冯若梅看见许为点了头，把刚刚要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她就说那个少年肯定不是许为。

许为道:“为什么这么问？”

冯若梅假作漫不经心，边站起身走到窗前，边道:“没什么，我随口问问”。她推开了一扇窗户，风从窗外吹进来，钢琴上的琴谱被风翻动了两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