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山茶女子”的风格是边长雪一贯欣赏的类型，它不流于俗的定义和对冷淡美感的追求也让她颇为动心。

朱颜见他们没有露出困惑不解的神色，也就没有停顿，继续讲了下去：“这一件的刺绣的灵感就是来自于古画上的山茶花，这种两种绿色的运用，富态的山茶花以及纤柔的茎叶，都极具美感”。

“它们甚至影响到了整件衣服的教材，为了让精致细节能够更加突出，我省略了许多最初的构想，最后呈现的效果，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结合的整体”。

“这一件，我最终给它确定的名称，是‘惊梦’，《游园惊梦》的‘惊梦’，希望它最终呈现给人的是可以具象的美感”。

听了朱颜精彩的讲解，连林一衣眼里都流露出了赞许的的神色，她知道“山茶女子”的成衣一直在紧追慢赶中，反馈给林一衣的信息也是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但她也是真正看到成果后才对这个“顺利进行”有了具体的认识。

她的团队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朱颜后来陆陆续续地还拆封了几件密封好的衣服给他们做展示。

陆恒和边长雪看到，固然是想拍手叫好，但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只有林一衣才能明白，这样精彩绝伦的设计，耗费了多少心血。

朱颜虽然看着不太靠谱，但是对于工作，从来没有半点儿大意，一旦投入进去，几乎是画地为牢地把自己和其他人隔绝开来，不容许任何人打扰。

所有这些已经出来成品的服装，都是朱颜的心血，是她连续工作了几十个日夜，反复修改的结果。

这些，林一衣都看在眼里。

临了，朱颜送他们三个人出了门，这时候才想起来问：“这位先生是？”

陆恒对于自己被忽视，也并不意外，这原本不是他应该多说话的场合，他今天来到“蜂鸟”，身份只是边长雪的代理律师，但有幸能欣赏到这样的作品，陆恒觉得自己对于林一衣这么些年的执着，似乎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从前总以为，这不过是林一衣闲来无事的消遣，后来她为了“蜂鸟”公然顶撞林家长辈的时候，他也只觉得林一衣是太年轻了些，所以叛逆任性。

他有那样长的时间都不懂得，不懂得林一衣为什么不选择顺风顺水的人生，非要为了一些原本就唾手可得的东西付出大把的时间和精力。

后来他才能慢慢体会到她心境，也意识到，她早就不再是那个受了委屈只会跟他诉苦的女孩。

陆恒知道，自己懂得太晚了些。

正在他要向朱颜介绍自己的身份的时候，林一衣先他一步开了口：“这位是陆恒，陆先生，她是长雪的代理律师，也是我的朋友”。轻描淡写的语气。

这跟过往的过往并无不同，陆恒也渐渐习惯了她这样介绍他，就像介绍一个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人，毕竟是从前的他选择了自己的今日，半点儿都怨不得旁人，其实哪怕是这样，也已经很难得了。

陆恒对朱颜笑道：“你好，我是陆恒，很高兴认识你”。

不知为何，朱颜在听见“陆恒”这两个字后，神色却变得微妙起来，似笑非笑道：“原来陆大律师，久仰久仰”。怎么听都是挖苦的语气。

林一衣却一语未发，边长雪总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她委实是不知道，这不对劲的关窍在哪里。

林一衣忽然淡淡一笑，看了朱颜一眼，眼里竟然有哀求的意味。

朱颜瞥见林一衣的的神情，撇了撇嘴角，没有再说话，转身走了进去，顺手还关上了门。

陆恒岂会听不出朱颜讽刺的意味，他也能大致的猜到背后的原因，但那又怎样，是他咎由自取，今时今日，他听到这样的直白，反倒觉得轻松。

他们一行人穿过走廊的时候，也许是林一衣察觉到了陡然冷淡的氛围，为了化解尴尬，所以继续向两人介绍起有关“蜂鸟”这个品牌的一些事情，

“‘蜂鸟’主要的面向的是有精致生活观念的年轻女子，她们有消费的能力，也有消费的热情，事实上，这也是大部分轻奢品牌的主流消费者”。

陆恒问道：“所以说，‘蜂鸟’现在还没有开发男装领域吗？”

林一衣点了点头，笑道：“男装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比女装要更为复杂，调查显示，几乎所有精英阶层的男性都有自己的消费偏好和固定的消费习惯，很少尝试新的的选择。”

“想要在男装领域有立足之地，是需要长期的经营和深耕市场的，如果以后有机会和条件，‘蜂鸟’也许会定位更为年轻的人群开发男装，不过那也是以后”。

陆恒继续问道：“那例如女包、女鞋这些附属的领域呢？”

林一衣微微一笑，道：“难道你作为长雪的代理律师，事先都没有好好了解过‘蜂鸟’的经营状况吗？”

惯来舌灿莲花的陆大律师忽然哑口无言，这样无言以对的窘境，似乎从来不曾出现在陆恒的身上。

事实上，他并不想问这些，因为他的确已经有了粗略的了解，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不过，他问不出口，因为这是一句废话，是一句林一衣很难如实回答的废话，这些年，陆恒和林一衣在无数的场合无数次的碰面，如果仅仅是那些用来搪塞其他人的答案，其实显而易见。

但他还是想听林一衣亲口说出，他在期待什么呢？期待她说过得很好，这样自己也就能够安心？还是期待她说过得不好，因为……这是奢望。

陆恒很明白，林一衣的答案，一定会是前者，她一直都有往事已经时过境迁的自觉，而陆恒没有。

他们两个人，从前都不懂得，后来，林一衣先他一步明白了这个的道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

林一衣见他没有说话，继续道：“‘蜂鸟’的女包和女鞋，现在虽然反响不错，但是还缺乏独挡一面的能力，尤其是女包，更多的是作为时装的附属品，从来没有推出过独立的系列”。

说罢，林一衣停下脚步，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成晓澈的工作室，就是林一衣刚刚提到的晓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