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了撇嘴,又蹙了蹙眉,末了又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不高兴,但其实她只是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加之不知道江城会不会突然一个趔趄脱手而出,所以心里那根弦悬而未决。
她好意提醒道:“二叔,不,江先生,小心脚下,不要绊倒了”。
江城低着头,神情淡漠,闻言果然看向脚下,该上台阶儿了。
提醒完了江城,她就自顾自地叨咕起来:“一阶,两阶,三阶……我的老天爷,等江城酒醒了真的不会把我杀人灭口吗?我刚才怎么就没录个音呢,真笨,得让他知道,我这叫恭敬不如从命,不是无事献殷勤”。
“……”
自始至终她也没有把视线放在江城身上,虽说大致的情况她一清二楚,但看着总是让人不大放心。
万幸无论如何江城并没有一个趔趄,两人相安无事地上了电梯,那么,问题来了,她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电梯楼层的按钮,头也不回地问道:“江先生,你住几楼?”
彼时,江城站在她身后,被她安置了靠在电梯壁上,实在是再稳妥不过了,不过听了她的话半晌没出声,等她久等不到,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江城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她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懊恼地笑道:“嗨,我怎么把这茬儿忘了,肯定是被酒精麻痹了大脑”。
“……”
实在是不太聪明的亚子。
说时,她拿出了刚刚去找江城拿给她的卡,在感应器上一刷,楼层显示是17层,电梯门这才缓缓闭合,想了想,她还是默默站到了江城身边,以防他忽然侧倒,这片住宅区应该年头不小了,但一应硬件设施都还很新,看得出来是时时有人维护,除了这些,她倒是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来,左右那么高调的外观,内里如何堂皇都不会使人震撼,何况她也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大城市有钱人住的地方嘛,难免大同小异,里面住的人当然也非富即贵,至少都是top精英,这样的房产一般是不往外租的,要住在这样的地方,光有钱可是不行的,自己的背景与实力或者有无靠山,后台硬不硬,都是很重要条件。
她歪了歪头,觉得自己也有些头昏,不管怎么说,她今天也是喝了酒的,虽说是喝着玩的酒,但现下看来还是造成了她的感官迟钝,她想问江城现在是不是好点儿了,但又想起如果江城正在头痛,自己这么唠唠叨叨的,岂不是很招人烦,思及此,她不甚淡定地抿了抿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江城的酒品是真的很好,喝醉了就这么安安分分的站着,也不说话,和没有喝醉的时候看起来分别不大,要是换了她,不知道该怎么作天作地了,当初住颜落落家的时候,她经常喝得酩酊大醉,那段时间不问世事,请了长假,因而百事不管,借酒浇愁愁更愁。
喝醉之后的事情,她其实都不大记得,是颜落落事后告诉她的,丑态百出是自然的,好不好吐颜落落一身,还抓着颜落落的衣领子问一些诸如:“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之类的问题,又或者哭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嚷嚷着要跟狗男女同归于尽,颜落落拿她简直一点儿办法没有,但觉得她这样发泄出来也好,倒是清醒的时候一言不发,像是得了自闭症,可把颜落落担心坏了,现在自己回过头再去看,不免有些难以理解,当时怎么就那么伤心呢?
要是现在喝醉的是她,估计能搂着江城脖子叫“大哥”,还要配上经典的对白“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如果他们两个人都喝醉了,那感情好……等等,怎么觉得这个画面会很滑稽呢?江城头痛加之头脑不清醒,她勾肩搭背地叫人家“大哥”,还要跟人家说掏心窝子的话……咦惹,简直让人毛骨悚然,江城就算脾气再好,等第二天酒醒想起来怎么回事,估计也要把她扔到东南亚的无人小岛上,然后就地流放。
她心里不由得庆幸,还好喝醉的不是她,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等到了17层,她依旧主动地去搀扶江城,两人到了门前,她柔声对江城道:“江先生,你先在墙上靠会儿,不要乱动啊,我拿钥匙开门”。她刚刚把钥匙放包里了,包里东西太多,她悉悉索索地掏了老半天,等摸索到钥匙的时候,就见江城在门侧面对着墙壁微微弯下腰,见事不好,她一个箭步上前搀住了江城,语气关切道:“江先生,你还好吗?是不是想吐?”
说起来都是个人经验,所以看到江城弯下腰,她下意识地觉得江城是想吐,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就在这一会儿功夫,门已经开了,江城弯下腰去也不是想吐,只是想开门,他刚刚面对着的是虹膜扫描仪。
因而,后知后觉的她,讪讪地笑了笑,唯恐不能掩饰自己的尴尬,同时心里犯起了嘀咕,江城是不是真的喝醉了?居然还能自己开门,真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想是这样想,她还是扶着江城进了门,打开玄关处的灯,她在想要不要换了鞋再进去,但是她在这里既没有看到鞋套,也没有看到可以替换的家居鞋,除了江城自己的,因而她决定还是不要换了,江城自己也没有换,离了边长雪的搀扶,径直向里面走去,她跟在后头,等见到客厅的全貌,心中生出一种了然的感觉,原来这就是江城住过的地方,客厅很大,布局有些空旷冷清,陈设相当简单,极简主义风格,但处处都能看到江城生活过的痕迹。
黑色矮脚茶几,占了整整一面墙的黑色木质书架,乳白色短绒地毯占据着茶几下小小的方寸之地,床帘厚重的里层拦腰束了起来,虽则如此,她还是觉得有些闷,江城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她上前问道:“江先生,你的药放在哪里?我去给你拿”。
江城摇了摇头,神情疲倦道:“药已经没有了,我喝杯热水就好”。
她听到这话,差点儿当场去世,这位大爷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她还以为这上面会有药呢,这不吃药能行吗?还喝杯热水就好,真当热水是印度神油,什么病都能治啊,简直邪教。
她蹙起眉头,义正言辞道:“我先给你倒杯水喝,然后让小李师傅去给你买药,都痛成这样了,还将就,上回我就腿疼,差点儿让你给送医院去了,怎么到你自己就这么敷衍了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