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浴缸里待了不知有多久,直到皮肤起了细微的变化,她才不情不愿地出了浴缸,穿上没有被浸湿的小内内,然后在浴室外间的衣柜里找了一件浴袍把自己裹上,吹干头发,接着把被雨水打湿了的衣服放进烘干机里,烘干机轻微的气流声充斥着浴室,她这才坐在外间的换鞋凳上,长吁短叹起来。
在这时候,她低头轻嗅自己的手腕,是江城的沐浴露的味道,大约是白檀?清冽而宽和,让人觉得格外地放松,当然,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境下的话,出去还是不出去,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从感情上说,她对于出去面对江城这件事情心生畏惧,从理智上说,她也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都是要出去的,她在这里头已经拖延了应该快一个多小时了,再过不久,也许今天就要过去,如果真到了夜深人静,不闻鸡犬之声的凌晨,似乎更……危险?
于是,她鼓起勇气站起身,走到烘干机前打开门,伸手进去摸了摸,衣服果然没有干,除了裤袜……裤袜!?她默默地把手缩了回来,这个干了也没什么用,而且,她觉得不穿它比穿它好,她的裤袜是深色的,如果是穿在毛衣裙里那也还好,如果是穿在浴袍里,怎么看都是不太正经的亚子。
既然衣服不能穿……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浴袍,这毫无疑问的是江城的私人物品,当然,穿没穿过她不知道,不过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太太大了,两只袖子匝了几圈才露出手腕,肩部也是松松垮垮的,要不是确定自己已经系好了腰间的束带,她都要觉得这衣服随时可能垮下来以致她不慎走光,浴袍的后摆原本长长的拖在地上,她怕踩到摔倒,就用自己手上的橡皮圈把浴袍下摆多出来的部分攒成一团绑了起来,刚好在露出她小腿三分之一的位置,她在镜子前照了照,这副尊容实在是不敢恭维,甚至于有些滑稽,但也别无他法。
解开腰间的束带重新系紧后,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打开了外间的浴室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长排储物柜上放着一套男士睡衣,她怔了怔,然后反应过来,动作轻且迅速地拿了那套睡衣又重新缩回了浴室里。
江城已经来过了,这是确认无疑的事情,然而她毫无察觉……好吧,这其实也并不奇怪,外面的走廊铺着地毯,走在上面几乎没有声音,而且中途她给浴缸放水以及洗头发的时候,如果只是外面的脚步声,她应该听不见,然而,她就是震惊了,红果果地震惊了,江城已经来过了?what?什么时候来的?还给她拿了套睡衣……
说起睡衣,她已经抖落开了这套睡衣,中规中矩的宝蓝色前排扣睡衣并不让她意外,但她从这套睡衣上嗅出了江城的味道,浅淡的烟草味中夹杂了一丝木质调香水的气味,与平时不同的是,这套睡衣上木质调香水的气味似乎要更重一些,这个气味相当地好闻。
她因为生活环境的缘故,从小到大也算是阅香无数,从顶奢大牌到略生僻些的小众品牌基本上她都能闻出些道道来,而且大多数香水大同小异,常用的调香的原料翻来覆去无非也就那几十种,但这个气味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闻到过,沐浴露的香气混合着江城身上的气味,浅浅地嗅了嗅,周遭静谧,似乎也就不那样紧张了。
江城的睡衣也极宽大,加之她总想起这是江城的私人物品,贴着穿着未免有些不自在,因而耽搁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较为妥帖的穿衣方式,穿上之后,她对着镜子一照,自己也忍俊不禁,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又像是古代官员穿的朝服,空落落的,穿在身上飘飘荡荡,实在有趣,一时兴起,她对着镜子比了个戏曲的手势,虽然她没有学过戏曲,但以前为了排练话剧的需要,也学过几个像模像样的动作……然后,然后她就定住了……边长雪,你在干什么?
……
沉默半晌,她放下了手,如果不是看起来行为过于诡异,她真想给自己个大嘴巴子,在如此重要的事情前,她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简直不可理喻。
于是她开始默默地整理睡衣的衣袖和裤脚,裤脚宽宽地匝了五六圈才刚好到脚踝的位置,她也就没有再继续往上卷了,衣袖和浴袍一样也是匝到手腕上两寸的位置,内衣还没有干,无法,她只能在睡衣外面又套上了浴袍,好在她的身材并不有料,套上厚软的浴袍就足以粉饰“太平”了。
又一次做好心里建设后,她打开了浴室门,凭着记忆走到楼梯口,这次她还是没有看见江城,这让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于是蹑手蹑脚地向下走去,这一路可谓是提心吊胆,唯恐在某个不经意间就迎面碰到了江城,场面一度很尴尬或者场面一度失控!?前者跟后者完全是两种概念,后者显然比前者要惊心动魄或者说匪夷所思得多。
一直走到客厅,她都没有看到江城的身影,然后,然后她就迷茫了,这就好比你信誓旦旦地立下军令状后带领三军将士冲入敌营,然后发现敌营空无一人连个活苍蝇都没留下……眼前这是什么情况?空城计?还是刚刚只是她磕药致幻在浴缸里泡热水澡泡昏了头做的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所幸衣服还在,紧接着,她看到了茶几上的斜挎包和门卡。
她凝视这这两样东西良久,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脑中响起了山崩海啸般的声音中,这个声音类似于劫后余生的欢呼,又或者说怂恿。
“跑路吧,边长雪!”
呵,跑路?什么跑路?难道她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吗?
……
然而,一分钟后。
……
虽然这副尊容出去,往小了说可能会吓到心脏比较脆弱的附近居民,往大了说影响市容,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实在是没有想好应对之计,所谓的a计划和b计划都经不起推敲,现在摆在她眼前的就是s级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