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被人揭掉了头上的黑布罩后,总算是看清楚了四周的环境,他们是走到了一片山林之中,入了冬,四处都是光秃秃的,总让人觉得格外地萧索,这里四周都是生得高大的树木,地上还有没有化尽的枯草,因为是清晨,草叶上还结着一层霜,空气里有泥土的味道,景象倒是一派严寒肃杀之气。
“陆少爷好兴致,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看风景,怎么,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你自己的处境吗?”
他面前是一座已经废弃的木屋,想来是护林员居住过的地方,破败的地方摇摇欲坠,那黑黢黢的木板上也沾染了一层白色的灰尘,显得格外地脏。
因为没有草木的掩盖,四周的情况都看得清清楚楚,这里除了初时带他们过来的五个人,另外还有七八个人,那五个人他们在带他过来之后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都各自退散到四周放风去了,陆恒就站在木屋前,仿佛这里才是场地的中央,而那个走过来的人是个年轻人,陆恒并不认识他,又或者说,从未见过他。
之所以陆恒如此笃定,是因为但凡见过这个年轻人的人,应该都不会全无印象,这个年轻人的相貌生得实在是得天独厚,鸦黑的发,穿着黑色的西装,这里虽然破败,但对他似乎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他的西装上连细微的褶皱都看不见,他眼眸深邃,眉骨突出,鼻子像是耸立的山峰,从眉心划下浓墨重彩又精工富丽的一笔,唇紧抿着,嘴角略略向下,给人不易亲近之感,最最吸引人注意的是,他眉心那颗朱砂痣,朱砂痣少有人会长,更别提是长在眉心这样的位置,妆容点画的朱砂痣总给人不真实之感,就好像假花对于真花的拙劣的模仿,质感和色泽都远远不及,但他的朱砂痣就生得很自然,也并不因为这颗眉心的朱砂痣而让他显得妖冶,只是让他看起来有一种诡异地冷冽与柔和杂糅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目光。
那人见陆恒不说话,反而盯着他看,冷笑一声,抬了抬手,陆恒忽然觉得膝盖一软,紧接着就跪倒在了地上,那人走到陆恒的面前,陆恒待要站起身,他的手已经沉重的压到了陆恒的肩膀上,那人看着也不是什么有力气的人,但就这么轻轻地一压,就让陆恒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了。
那人看着陆恒,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语气从容道:“陆少爷,我问你,你喜欢演戏吗?”
陆恒见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于是道:“你把我绑来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问我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人冷笑道:“我问你什么,你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不要废话,我虽然看着很好说话,但我其实没有什么耐心的,如果陆少爷你惹我不高兴了,相信我,你会看到你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现在起,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陆恒瞪着他,语气不善道:“我为什么要配合你,什么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那人轻笑一声,道:“陆少爷还真是喜欢问些没有意义的问题,好了,为了我们的对话能够进行下去,我就提醒你一下你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是什么”。
他顿了顿,笑道:“现在,不仅陆少爷你自己,还有林小姐也在我手里,如果你配合,我当然会对林小姐客客气气的,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可就……”
提到林一衣,陆恒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但也正是林一衣,陆恒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确不能轻举妄动。
虽然他们现在对一衣还算客气,但要是他激怒了他们,那一衣的安全可就不敢保证了。
那人继续道:“啊,对了,不仅如此,陆少爷你可能不知道,佟家的那个小姑娘佟园也在我们手里,还有令弟陆先和江家大小姐”。
陆恒一听,立刻激动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陆先他们怎么……”
“陆少爷,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虽然我知道你们陆家兄弟都喜欢演戏,但是在我面前,不需要,知道吗?”那人把陆恒还没有问出口的话扼杀在了摇篮里,他为什么反复提到他跟陆先演戏这件事情,难道……?
陆恒只知道,前几天陆先跟他说,有个学术交流会,所以他要到国外去待上几个月,因为陆恒长年在外,也不怎么关心陆先的私事,因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当回事,只是让陆先记得在过年前早点儿赶回来,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记挂着他们兄弟俩。
他怎么会被绑架?
那人再次问道:“陆少爷,你们陆家人都喜欢演戏吗?这样可不好,一点儿都不诚恳,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二字,如果你们这样躲躲闪闪的,连个面都不敢露,谁敢跟你们做生意?嗯?”
陆恒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是陆家的事,那跟我们兄弟两个都无关,如今我们都已经自立门户,难道你们连现在的陆家是谁在当家都不清楚吗?劝你们趁早收手,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人听罢,站起身来,转过身去,手摸着自己的下巴,面露疑惑道:“哦?是吗?……原来是这样”。
陆恒没有等到他的下文,先等到了一记重拳,那拳打在他脸上,似乎专程是为了泄愤,打得陆恒侧倒在地上,口鼻里传来咸腥的味道,那人踩在陆恒的脸上,笑道:“陆少爷,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到了这里还没有一句真话,这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他俯下身,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脚上,陆恒觉得自己的脸上的骨骼都要被他踩得裂开了,口红的血腥味更重,但他还是咬牙道:“没有半个字是假的,我们两兄弟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天河了,对于天河的情况一概不知,要查证很简单,不用在这里一直逼问,怀疑我的话”。
那人松开了脚,陆恒忽然能够顺畅地呼吸了,气息变得沉重起来,身上都是灰尘和草屑,脸上还有红痕和鞋印,看起来实在是颇为狼狈,然而他却没有急着立刻坐起身来,眼前的情况并不容许他逞一时意气,他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虽然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但他不能说,为了陆先的安全,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要咬紧牙关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