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到唐琳打过来的电话的时候,手里正捧着一本杂志,自然是江城的财经杂志,因为手机实在无聊,她也就拿起随手翻看起来,而促使她看下去的原因是因为这个杂志的首版是江城。
她虽然从前并不怎样关注江城,但也知道在这些行业大佬里,江城的行事风格算是极为低调,深居简出,一般不会轻易接受媒体或者自由撰稿的记者的采访,关于江氏集团商业动向的报道总是在财经类报纸的头版头条,而有关江城个人的报道和采访则相当少见,但这个杂志不仅做了一期江城的专访,还专门拍摄了江城的全身照作为当期封面。
封面上的江城和她往日见到的江城并无分别,穿着纯黑的西装,打一条祖母绿斜纹领带,外披一件黑色大衣,容颜清隽,眼神淡漠,微微侧过脸,似乎是刻意回避人的视线,他从来不喜欢太过受人瞩目,从来如此,她知道。
江城留意到她迟迟没有翻页,瞥了一眼,嘴角浅扬,解释道:“这是大嫂的朋友办的杂志,推却不过,不是我本意”。
她猝然合上杂志,因为他留意到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首版上,她觉得脸上有些灼热,从前也许不会这样不自在,但是现在,她跟江城之间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许多事她都无法做到问心无愧,因此事事显出捉襟见肘的慌张来。
因为江城的一句话,她不得不向江城讪笑着解释道:“那个,江先生,我就是随便看看,哈哈哈”。
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江城也不说破,一笑置之,就当她是随便看看好了,他并不愿意看她因为急于辩解而着急,虽然这样的确很可爱。
见江城对她的说辞没有疑义,她松了口气,降下了副驾驶的车窗,这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太阳从东南方渐渐升到了正南方,明晃晃地挂在天上,不过秋冬的太阳已经不如盛夏时刺眼,她可以眯起眼看着它。
阳光洒在她的脸和衣服上,暖洋洋的,以前在s市,冬天湿冷,她最喜欢晒太阳,一到冬天有太阳的时候,她就要叫上颜落落一起出去玩儿,她们两个都是野惯了的,不受管束,有时候连许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给她打电话,她也未必就能接到,许为只能在她常去的地方去找她,有时正好遇见,有时无功而返,都是有可能的。
来了a市之后,她也还是喜欢冬天的时候出去晒太阳,不过梦瑶不喜欢,紫外线是女人的天敌,梦瑶对于任何形式的日光浴都没有兴趣,这个时候她就只能去找宋安安,说起宋安安,她认识宋安安还是祝河风引荐的,说是戏剧影视文学专业的才女,大一的时候被上面安排给她们话剧社写剧本。
当时祝河风和边长雪都是话剧社里的小人物,话剧社作为d大的核心社团,大佬云集,他们两个又是不争不抢的佛系青年,所以一开始也并不引人注目,倒是梦瑶,从进社起就格外地受当时的副社长刘鎏的青睐,刘鎏在当时的d大也是风云人物。
d大因为美女如云,帅哥又是一抓一大把,原本,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校花校草的以及系花系草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年年都是围绕着各个专业那几个热议人物争论不休,但刘鎏是不一样的存在,他是表演系无可争议的系草,见过刘鎏的人很难不对他心生好感。
风流而不轻浮,圆滑而不世故,即便如此他看起来仍然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眉眼温润,一颦一笑都是画意,他能当上话剧社社长,人际关系过硬也是不可或缺的条件,现在在娱乐圈里前程似锦,这几年发展势头惊人,男演员的路跟女演员的路不尽相同,如果说女演员可以通过某些上不得台面的交易取得短期内的成功,那么相对而言,男演员要走这条路就并不是那么容易,人脉的积累远比那些交易更能带给他们一炮走红的机会。
不过刘鎏给边长雪的印象并不算太深刻,她只记得,他是个非常善于利用环境中的有利因素达到自己目的的人,有时候甚至有些不择手段,其他人也许只觉得刘鎏情商高,但她觉得情商高得粗糙表象下,刘鎏才是上一届他们那些人里城府最深的人,一个对于想要的东西能定位得很明确的人是很让人佩服的,她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多数时候并没有想要的,得过且过,但对于这样的人她从来不反感,可是刘鎏,她对他一直喜欢不起来,后来问梦瑶,才发现她们两个人的见解有不谋而合之处。
话说回道宋安安身上,宋安安这个姑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边长雪是抱着极诚恳的心态的,因为祝河风说她是戏剧影视文学专业的才女,在她的印象里,被人冠以才女这个名号的人,多数是孤独而自命清高的,跟这类人打交道一定要给她们足够的重视和尊重。
不过祝河风倒是说过宋安安是个很随和的人,闻名不如见面,宋安安跟边长雪简直称得上是一见如故,宋安安还曾积极地拉拢她加入动漫社,不过被她以话剧社事情太多为由拒绝了,她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宋安安除了喜欢这写点儿东西,对于动漫也是格外地热衷,对于动漫社的事情,宋安安简直积极到令人发指,跟她成为朋友后,边长雪就成了宋安安的长期劳工。
她趴在车窗上晒太阳,和暖的风迎面吹来,吹起她额前的碎发,碎发的剪影倒映在她清澈的眼眸里,她的眼里像湖水起了粼粼波光,如泡沫光怪陆离的表面那般美丽,变化莫测。
她不想问太多,在她还没有把事情想清楚前,她不想就前尘往事牵扯得太多,当下就很好,没必要因为前尘往事让它变得沉重,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今天就很好,天气晴好,她的心情也很好,好得她想吹口哨,她伸出手,让风穿过十指的缝隙,这样就好像她抓住了风,原本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手里像是有了实感,风涌来,又从她指间漏出,舒展开她掌心轻浅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