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妱的脸色白了白,她颤抖着嘴唇道:“孙岐你……”
但孙岐已经径自离去,自始至终,没有再回过头。
孙岐的话掷地有声,让汤思祺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好半晌才淡声道:“云妱,你给边副社长道歉”。
周云妱看着孙岐离去的身影,听见汤思祺的声音才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问道:“社长刚刚你说什么?”
汤思祺微微蹙眉,又复述了一遍自己的道:“云妱,给边副社长道歉”。
周云妱的脸垮了下去,像是打了霜的茄子,打蔫儿的黄花菜,甚至能看到她眼底泛起的泪花,这让边长雪很有些头疼,不是什么于心不忍,只是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怎么倒像是她存心要仗着自己副社长的地位欺负人家小姑娘。
她制止道:“算了算了,我现在真的要走了,河风你和唐琳早点儿去吃饭吧,再晚点,附近的餐厅要订不到位置了”。
周云妱见边长雪没有非要让她道歉的意思,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观其神色倒像是逃过一劫。
祝河风当然看得出周云妱不是真心想道歉,至此也明白了汤思祺袒护周云妱的心思,知道长雪不愿意惹麻烦,既然长雪都这么说了,他也不便多说,虽然有些看不惯汤思祺和周云妱她们的行事为人,但是也只能就此罢手。
为了避免范沅再说些挑拨的话,边长雪这次把话说完后,也和方才离去的孙岐一样,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径自向后台走去。
范沅看着边长雪匆匆离去,颇为遗憾地“啧啧”了两声,这场好戏居然这么快就落幕了,她还以为这件事情能闹得更大点儿呢,就算边长雪、祝河风他们再不计较这些,可是学长学姐毕竟是学长学姐,周云妱仗着汤思祺的袒护这么不尊重他们,他们心里总会有个疙瘩的。
周云妱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这件事情错在她,但她金枝玉叶地被惯大了,哪里经历过这种骑虎难下的情形,其他人都知道孙岐不敢接近,周云妱自信到天真偏要去试试,结果偏偏惹出这档子事儿来,差点儿折了她这个周家三小姐的面子不说,还被孙岐当众拒绝,范沅再也想不到比她更丢脸的人了,她大约还以为孙岐对她有好感呢,笑话,又不是言情小说,孙岐是什么样的人,恐怕只有周云妱心里不清楚,简直是可怜。
不过周云妱越是可怜,范沅她就越高兴,她知道周云妱是不会把错归罪到自己和她喜欢的孙岐身上的,那么她会归咎于谁呢?本来无辜的边长雪?还是仗义执言的祝河风?抑或最后迫不得已改变了自己立场的汤思祺?
如果周云妱能就此和汤思祺生出嫌隙那当然最好,但无论哪种结果,范沅都乐见其成,反正她跟边长雪、祝河风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利益关系,虽然她知道祝河风、边长雪跟汤思祺走得并不算太近,但谁叫汤思祺是社长呢?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就不是范沅她这个被架空了权力的副社长需要操心的了,自保的能力范沅还是有的。
范沅对周云妱笑道:“云妱学妹,你可不要生气,祝副社长就是这么个人,不懂得谦让女孩子的,我看你今天也受了委屈了,早点儿回去,好好休息吧”。
她的语气倒是少见的温柔,不过平日里揭人短的损话说得太多了,这样安抚的话听起来也阴阳怪气的,连她脸上的笑都带了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
不过周云妱正在气头上,因而只觉得范沅的话顺耳,并不觉得她的话有什么不对,范沅因为知道周云妱的背景,所以对周云妱还算不错,至少表面上云妱学妹云妱学妹地叫得亲热,平日里有什么顺水人情的好处,她也从来不跟汤思祺在周云妱身上为难。
这回周云妱要演陈国的公主,说起来陈国的公主倒是挺重要的角色,最后陈国亡国,陈国国君沉疴病榻,听到这个消息登时一命呜呼,驾鹤西去,陈国皇室出城投降时,就是陈国公主和陈国的皇后递上的降书,投降这一幕可是《东风破》的压轴戏,更何况这个陈国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在前面也有多次出场和念台词的机会。
本来这么个重要的角色,是不应该给才进话剧社且水平差强人意的新人周云妱的,几个优秀勤恳的大二的学妹还曾和汤思祺毛遂自荐,但是汤思祺最后力排众议把这个角色给了周云妱,范沅当然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只有祝河风那个愣头傻小子,居然为了就这么件事跟汤思祺据理力争,两个人差点儿闹得下不来台,那可是她第一次看见温温柔柔的祝河风拍桌子发脾气。
后来排练开始,范沅过来过那么一两次,每次都是待待就走,有时候祝河风他们忙,甚至不知道她来过,她每次过来要是正好周云妱闲着,她也就随口夸周云妱两句,但也有周云妱不闲着的时候,总是祝河风又给周云妱开小灶,一板一眼地改正她的不足之处。
周云妱对范沅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谢谢副社长关心”。
范沅扶着她的肩膀,笑道:“私下里就不要叫我副社长了,叫我沅姐就好了,我家的小妹妹啊跟你一样大,也是你这么惹人爱小姑娘,一看到你,我就想起我家的小妹妹”。
范沅套近乎相当的有一套,周云妱破泣为笑道:“我哪儿惹人爱啊,你看孙岐他都不理我,还帮着别人欺负我”。
范沅一本正经道:“哪儿的话啊,孙岐学弟他就是个木头,有眼不识珠,以后他肯定会发现你的好的”。
汤思祺转身走了过来,见范沅和周云妱不知在聊些什么,蹙眉道:“范沅你先回去吧,云妱你跟我走”。
范沅也并不多纠缠,她知道汤思祺正在气头上,余怒未消,她虽然以嘲讽和让汤思祺心里不痛快为乐,但她并不愿意触霉头,如果汤思祺傻头傻脑地迁怒到自己身上,那可就没意思了,范沅是想坐山观虎斗,她自己并不想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去,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在明处哪有在暗处观望好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