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佟林皱了皱眉头，他跟梦瑶并不知道他们还要开多久才能驶出他们的势力范围，如果在前面一样会被这群人围追堵截，那倒不如留着这个小头目以防万一，就算不是有了人质就能够有恃无恐，至少有所依凭，也不至于再让梦瑶跟着他身陷险境。

他问那人道：“怎么，你们商量好了吗？你们安排来接应的到了哪里？”

那人已经回到了电话前，听了佟林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心有不快，却依旧陪笑道：“佟先生你不要着急，我们也是诚心想促成这桩事情，我们的人已经快到了，而且……”

佟林心中焦急，并不愿意跟他们这些人在言语上多缠，但他不能不放缓了语气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我并无意冒犯，只是担心我妹妹的安危，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失了妥帖，也希望你们能谅解我的心情”。八壹中文網

临危不乱一向是江辞逢人夸赞佟林的话，哪怕真是切身关己的事，他也未必就会喜怒形于色，这回佟园下落不明着实是让他失了分寸，许多事情来不及做周密的部署，如果没有张唯和杜子预他们帮衬着，不知他在情急之下，要坏多少事，也实在佟园是他的心头肉。

那人被佟林这么一客气，心头的不痛快倒是又纾解了些，他笑道：“这是当然！这是当然！佟先生你的心情我们是万分可以理解的，我们也会尽力地让你们双方意见达成一致，以避免彼此不必要的损伤”。

佟林垂眸，冷静道：“我们就要驶上大路了，既然你们的人已经快到了，先把他们拦下来，也不要让那边太为难”。

那人听得佟林的话，愣了愣，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反应过来，佟林已经开到了小路转上大路的路口，他回头看梦瑶，道：“这个人留下吗？”

梦瑶摇了摇头，淡淡：“不要紧，就这么一会儿他还死不了”。

佟林点了点头，接口道：“他们的人已经快到了”。

梦瑶淡淡笑了笑，模棱两可道：“那当然很好，动作真快”。这话听来倒不像是存心讽刺，不过贴合语境，还是很难不让人想到弦外之音。

佟林也没有多说，梦瑶做事情向来很有分寸，虽然小头目伤势骇人，但梦瑶说他这一时半儿死不了，那他也就相信他这一时半儿死不了，死了也不过是条人命而已，事非官司并不可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折在他们手里的无辜或不无辜的人应当也不在少数了。

这样想着，佟林拐过路口，小头目双手被反绑了靠在已经碎成了蜘蛛网的车玻璃窗上，所幸玻璃窗虽然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但藕断丝连地还能承受部分的重量，所以他不至于半个身子横伸出去感受热带地区夜晚触感厚重的风。

梦瑶已经把打开的底座隔层的隔板重新关上了，虽说是用密码控制的自动化机械，但用指纹打开并无不可，她随意地把银色的小箱子抬脚踢到了一边，如果小头目知道了里面装的是什么并且意识清醒的话，大概会大为惊讶。

她用湿巾纸擦拭手上的血迹，然而众所周知在某种情况下，这种隔靴搔痒的方式并不能起到预期效果。

总之，在半包湿纸巾从包装袋腹中抽出后，她手上还是残留着淡红色的斑驳的暗痕，所幸她对粘腻的血液并不心存畏惧，不过也就的确是无心理会还在头破血流状态中的小头目了。

梦瑶叹了口气，看了看专心开车的佟林，也不知为何露出了头疼的神情，想来不会是因为手上不干净这种无聊又无关紧要的理由。

她返过身，半跪在座椅上抬身向后看去，远远地可以可见前后错落并不整齐划一的光源，但行驶方向的高度一致仍然让她确定他们有共同的目标，这个时候讨论是敌是友这种问题实在是太可笑了，她看着他们始终与他们的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知道这是因为大路平直而彼此速度都开到了最大的缘故。

她的手轻轻地敲击着座椅的靠背，脑中思索着不知什么问题，她美丽的眼睛里时而流露出困惑，然而困惑往往转瞬即逝以显示出思索的有效。

忽然，她抬起左手轻轻悄悄地打了个响指，这声音并不使人留意，却是她的思索已经告一段落的表现。

她重新坐了回去，她的半只衣袖被血染得斑斑驳驳，如同锈红线绣上去的浮夸、标新立异的花纹，血腥味充斥在这方寸空间里，她幽暗无神的瞳孔似也被这血色浸染变得深不可测起来，看了叫人身上一阵阵地发寒。

这样开了二十分钟左右，等她再次起身回过头去看时，原本在后面紧追不舍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这过程中佟林的行驶方向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当然是因为外力因素的干预。

梦瑶淡淡一笑，头也不回道：“佟林靠边停车”。

佟林闻言，把车停在了路边，梦瑶道：“既然那些人没有追过来，我们把他放了吧”。

佟林点了点头，梦瑶越过小头目打开车门，毫不客气地把他推了下去，然后拍了拍手，动作利索地关上了车门，对佟林道：“好了，开车吧”。

佟林开上车疾驰而去，只剩小头目奄奄一息地躺在路边。

小头目原来坐的位置现在已经是一片狼藉，梦瑶没有犹豫，掰下副驾驶的座位回到了副驾驶的座位，她甫一坐下就对佟林道：“你车里有烟吗？”

佟林随手从自己平日里放烟盒的位置摸索到烟盒，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烟递给梦瑶，梦瑶有抽烟的习惯这是江家人都知道的，只是她抽得不算过分地多，长辈和大哥也就从不干涉她。

梦瑶笑道：“谢谢”。

佟林随口道：“不用客气”。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给她递火。

他的打火机跟烟盒放在一起，跟烟盒颜色相近，因而除了他自己，第一次坐他车，能一眼看出打火机的位置的人也不是太多。

他抱歉地笑笑，随手拿出打火机递给梦瑶，道：“请随意”。

梦瑶接过打火机，点燃烟，稍稍打开了一点儿窗，抽了一口，舒展眉心，忽然道：“佟林你看看，咱们的车后座右侧的那面车窗是不是完全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