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徐瑾坤不满挑了挑眉，黝黑的瞳孔隐藏了一抹暗淡。
顾柒柒笑了笑，“也不早了，该起来，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回家。”
将袖子放下，抚平了褶皱的痕痕迹。
当她走了出去，徐瑾坤眼中的瞳孔，无光泽，低头看了手里的布条。
一刻钟，徐瑾坤自行穿好衣，缓缓朝顾柒柒走。
见他一身皂白衣，特别显慵懒。
“娘子，你确定不多留几日？”
顾柒柒见他发丝水珠未干，肩上晕染了几个水印子，便不答他话，而是取一块干净的锦布，为他拭擦头发。
“我们若是还留在这里，太子与刘娥如何处得亲密呢？”
她的话让徐瑾坤想起，自家二子与刘娥的关系，甚是亲密，要是霖儿他们执意，与刘娥戏耍，太子那岂不是被冷落了吗？
到时，指不定又会与自己埋怨了。
“也是，咱们明日便回去。”
次日，徐晟霖和徐晟淼，去给顾柒柒他们请安时，一听说就要回去开封，徐晟淼当即不满道：“阿娘咱们才出来没多久，就要回去了？我都还没玩够呢！”
顾柒柒溺宠一笑，“你啊！咱们一家人已经出来玩了几日，也够了，你可别忘了，你还是有功课的，记得回去多读，到时先生考你，你才能答得上来，一旦你读书用功了，日后，你爹爹和阿娘都会再次陪你，外出玩耍的。”
“真的？”闻言，徐晟淼心底的小小不满，顿时消失殆尽。
“嗯！”顾柒柒还道：“等会儿，你们也无需，去给你们干娘请安了，咱们用过早膳，便会回去了。”
兄弟二人乖巧颔首。
半个时辰后，郑狗子亲自送顾柒柒等人，到了山庄的门口。
徐晟霖兄弟二人上马车后，顾柒柒嘱咐郑狗子，“好好招待公子和娘子，无论他们需要什么，你都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是！”郑狗子斟酌了一下，“大娘子，可否与小的通一丁点的消息，小的这也是为了服侍好贵人，预防犯错。”
顾柒柒想着，郑狗子也是她的人，提个醒，也是可以的。
她嗓音略低：“你可知，前一阵子官家刚封的太子，叫什么？”
“赵恒！”话一落，郑狗子神色略显一顿，接着恍然大悟，非常惊愕：“大娘子……”
他话还未完，顾柒柒便颔首，“就是那位了。”
郑狗子额间热汗和冷汗交替，慌张用袖口抹去，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话都不利索：“大……大娘子，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见他这般，顾柒柒忍俊不禁：“你啊，无需过于紧张，你当是服侍我们一样，用心就行了，你过于重视和谨慎，他们就会知道，你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倒会让他们觉得不自在。”
“嗯，小的，记住了！”
郑狗子心中暗忖：我的天爷啊！他打死都不相信自己，居然会有朝一日，能服侍太子这样的贵人。
光是想想，都已经让他很激动了。
等到他老了以后，他都可以想自己的儿孙们，说起这一桩的事。
那多有面子啊！
顾柒柒与郑狗子，说了一些，关于刘娥日常的细节，让他多加留心。
“大娘子请放心，小的定会用心，将二位贵人服侍好！”
“嗯！”
顾柒柒由半夏搀扶，上了马车。
徐瑾坤便问她：“你与郑管事说了什么？需说了这么久？”
顾柒柒嘴角勾了笑意，目光直视他。
徐瑾坤当即就揣测到了。
回到徐家，顾柒柒一下车，就见到了几日不见的素心。
“大娘子！”
“家中一切，可还好？孩儿舍不舍你外出？”
“大娘子，我婆家虽是与徐家，有一段距离，可若是要见世鸣，也能日日见着。”素心笑道：“倒是大娘子，此次外出，也与我说一声，等我回来后，问了紫烟才知道，你们都去庄子。”
“我这不是想着，让你多待几日，好好陪着世鸣吗？”
徐晟霖二人下了马车后，齐齐走到顾柒柒身侧，一家五口往里走。
所有物件都摆放好了。
顾柒柒再次拉着素心闲谈，无意间，她又问了素心，“你婆母，还是一如既往那般待你吗？”
素心嘴角的笑意，渐渐转变成了微微的苦意，“她本就是看我不顺眼。”
“是吗？”顾柒柒淡淡一笑，“我倒还记得，当初你与辛飞成亲，有一段时日，她待你还算是可以的，如今辛飞掌管了更多的铺子，你家婆母才真正嫌弃起你。”
“……”
“我可有说得对吗？”顾柒柒见她不出声，又再次反问她。
“大娘子……”笑容已蓄满了苦涩，眼中掠过一抹委屈，她不愿让顾柒柒看到，她很快便低着头。“我官人待我还算是不错。”
“是啊！”顾柒柒不由感慨：“当初我就是看在辛飞，待你很不错，你们又互相喜欢彼此，可如今，我都不知道我当日把你许配给辛飞，是不是对的。”
“大娘子！”素心声音渐渐哽咽：“我与你一同长大，你也是最了解我了，如若不是我点头，你也不会做主，况且现在我与辛飞的日子，还算是可以的，不比别人差。”
“是啊，你们的日子过得不差，可你家婆母却整日嫌弃你的出身，这毫无疑问，就是在扫我颜面，既然是这样……”
“不要啊！”素心慌张打断她话，接着，双眸涌现了泪光，“大娘子，我知你想为我出气，可你若是要将辛飞所管的铺子，收回一些，这对他而已，不公平。”
“我知道他待你很好，可我若是不收回一些铺子，那你家婆母，对你更嫌弃，你做得到忍受这些，可我忍受不了，我更不愿意你去忍受这些。”
顾柒柒神情坚定，任素心怎么说，她都不会动摇。
“你与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在我身边，所吃的苦已经够多了，你未嫁人之前，你跟着我，你多多少少也该学到，不能任由别人欺负，该反击时，必须狠狠地反击，也只有这样，你才能有立足之地。”
“可她是婆母，是长辈，我若是与她针锋相对，一顶不孝的帽子，将被扣在我头上不说，就连辛飞的处境，也会觉得很为难。”
“是啊！”顾柒柒低眸，看似漫不经心地：“你处处为他着想，你却忘了你自己。”
看到素心一心为了辛飞，瞬息间，她觉得自己非常庆幸，自己对情爱早有了抵触和防备。
要不然，总有一日，她会沦为像素心、以及像她母亲的样子。
“大娘子……”素心低着头，泪如雨下。
她知道大娘子是在为了她好。
可她不像大娘子，而因此怪罪辛飞。
“把眼泪抹净吧！”顾柒柒将帕子递给了她。
“多谢大娘子。”
未时三刻，辛飞前至徐家。
带来了几家铺子的账簿，让顾柒柒过目。
顾柒柒却随手摆放一旁，目光淡然看着他：“这些年你辛苦了！”
“大娘子信任于我，我并不觉得辛苦。”
“你该休一段时日，或者少管几家铺子，多一些时间陪伴你家人。”
辛飞听得出，顾柒柒的话，不是在与他商讨，而是直接下达了命令。
心中顿时充满了不解。
刚要出声，顾柒柒便打断了他的话，“就这么办吧！”
随后顾柒柒就让素心，将人送出去。
她心中明白，在路上素心便会将所有事，都与辛飞说了。
两日后，顾柒柒特例提拔了一名叫朱兴财的小厮，为管事，专门打理让辛飞交出的铺子。
山庄茶叶账簿和农田，都归清芽和半夏暂管。
素心继续协助顾柒柒，打理家务事。
辛飞三番四次前至徐家，顾柒柒一概不见，就连素心求情，顾柒柒仍然不点头。
辛飞心中难免会有些失意，谈生意，应酬管了，便也习惯了吃酒。
酩酊大醉的辛飞一回到家，辛母让身边的婆子，将扶他回去歇息。
“整日都这般，当媳妇的也不管，不过问。”
苗妈妈见她这般生气，“唉，咱们家公子多好的人啊，也是该寻一门妾室，不然整日无人侍候，也不好。”
“哼，明日我就做主，纳一门妾室，让那个出身卑贱的女人，滚出辛家。”不要以为给辛家生了一子，就觉得很了不起了，她还生了辛飞这么有出气的儿子呢！
次日，原本顾柒柒就有派人，留意辛家的动静，辛母所说的话，她都知道。
她将素心喊到跟前来，一字不漏与素心说了。
她还问：“你日后怎么办？”
对男子而言，三妻四妾最寻常不过的事。
但她不知道素心，是否能接受。
“大娘子……”素心的心绪紊乱。
如若大娘子，不管他们家的事，或许很多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烫手了。
“我今日会见辛飞。”顾柒柒淡淡道，“你回去，与他说一声吧！”
“是。”
顾柒柒还派了轿子，送她回去。
一个半时辰。
辛飞一身衣裳干净，面容略显憔悴，出现在顾柒柒面前。
“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这是顾柒柒对他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