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杨家大房做为对比,有郑文铄这个大家长发话,如何选择并不困难。所以当黄玉蓉将换了名字的庚贴托中间人带来跟郑家调换,郑家只不过面上佯装作愠怒,实则内心无比欢喜的换了新庚贴,甚至还十分开心的给中间人送了礼品。直到最近杨家大房又托人来换庚贴,行事如同儿戏,这可把郑家恶心坏了。借探病的由头,郑老夫人实则是来敲打杨家的,顺便看看杨倩芸的样貌和品性是否有做嫡房媳妇儿的潜质。
“浩哥儿那媳妇儿,观之如何?”二房的其他人郑文铄倒是放心,便关心起杨倩芸这个小丫头来。嫡房长媳是需要当家作主的,男主外女主内,妻贤夫祸少,得一个贤内助足可助夫家兴家旺业,这个位置的人选相当重要。若这个未来的孙媳妇无能或秉性不佳,说不得他还得考虑孙媳妇的人选,反正这门亲已经成为丑闻,旁人皆知是杨家无信,他完全有理由作废另择他人。
当然杨青松一家是值得拉拢的,郑家秉性好的嫡次子不少,完全可以换一个人娶杨倩芸,以郑家的门户也不算辱没了对方。
“那小女娃呀是个美人胚子!”郑老夫人笑眯眯的说道。
郑文铄深知自己亲姐姐的性子,看来小人儿是不错了,有些不满意她吊着自己胃口,便笑道:“大姐呀,嫡房媳妇可不能只是长得好看!你得跟我好生说道说道,不过瞧你这神色,那小女娃应该错不了!”
郑老夫人点点头,想到她刚进二房院子时那小丫头脸上一闪而过狡黠的神色,后来又故意装作愚笨的样子却与杨旭宁周旋自如,不由的笑了,将今日在杨府的所见所闻细述了一遍,才笑道:“你瞧,才六岁多点的小娃子已经知道借势,可不就是个灵醒的。最难得的是她还知道藏拙,行事极有分寸。啧啧,才多大点啊已经如此出色,把杨家老老小小耍弄了一番那些个人居然还毫无所觉,若不是我刚到时有所察觉,说不定我也给她蒙过去了,这娃子厉害,长大了不得了呀!这么一想杨家二房两夫妻确实会教孩子,小弟,你这门亲真是换好了!”
“门户虽然重要却非最顶要的,大姐,你细细看古往今来,平庸之辈终将被湮灭,一个家族须得有远见卓识之人带领,携有能耐之辈操持,才能长远留存下去,是以人才难得!”郑老夫人挑剔,一般人很难入她眼,杨家的小女娃能得她称赞,郑文铄是彻底放心了,“浩哥儿是我郑家的麒麟儿,有我郑家悉心培养,未来有岳家助之,媳妇能耐,哈哈哈哈,他就差不了!既如此亲事就这么落定了,以后要让孩子们多与杨家二亲近。今儿个辛苦大姐了!多谢多谢!”
郑老夫人嗔怪道:“客气啥,你我姐弟向来亲近,自当相互扶持,这些年你帮我的还少吗,还不兴姐姐我还报一二的?且这又不是什么辛苦事,只是你们男子不方便去内宅,你家里的媳妇子又不便上门说道,替你掌眼相看,我的身份最是恰当!”
“那弟弟就不与大姐客气了!对了,前些日子孩子们从岭南那边弄了些南地的好吃食,我已经让孩子们备上了些,姐姐回时正好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说完正事,郑文铄这才有了闲聊的心思。
“那敢情好,南地有些吃食是顶稀罕的,这人哪年纪大了,日子过得平淡,这些年倒是口腹之欲的心思越发重了!”
这一天,仆妇们都在观望刘元箐院子的动向,许多人并不看好二房的抗挣,毕竟许多年来二房从未受宠过,老太爷和老夫人就像两座大山一直镇压着二房。哪怕老太爷行事偶尔有那么点松动,只要有老夫人插手,有时候真的只能叹一声呵呵了。果然,一直到歇灯刘元箐并没有被挪窝,众人露出一副果然又是如此的模样。
杨老太得意于她仍然是后宅第一掌柁人的地位,便是一家之主杨老太爷也要听她的,大夫人开心省下了一大笔开支,她又可以给自己弄一点点私房,而刘元箐提心吊胆了一天终于彻底的安了心,内心嗤笑张书雅也就只能打打口仗,并不能把她怎么样。她再一次感受到姑母果然能耐大,如此说来,说不得真有实现她梦想的那一天,做一做那等风风光光的士族大家的正头娘子。
一夜过去,仅仅一夜,杨家发生的事情如有神助一般,迅速传遍了平城,两三天之后事情持续发酵,简直火遍了大街小巷。对事情的真实度人们还是很相信的,毕竟见证的几人都是超级名门望族的当家夫人,这几个人言之凿凿,不可能作假。杨家顿时处在风口浪尖,这些年做下的事情被人们深翻出来且津津乐道。
贵族是要脸面的,但平城杨家似乎并不在乎。杨旭宁作为平城杨家的当家老太爷,当年就为女色所迷干下了糊涂事,宠妾灭妻扶起现今的杨刘氏,那段时间也闹的风风雨雨。杨家的内宅之事,也是人们闲话时的一大话题,因为每每各府宴请,刘元箐一个名声烂到极点的商家弃妇和她与下人生的私生女,总被杨老太或是大房夫人带来给各府的贵夫人和小姐们攀交情,目的也是赤裸裸的,就是给刘元箐正一正二房妾的身份,给私生女一个士族小姐的身份,结一门好亲。人们都在背后嗤笑如同看笑话一般,当面却依然是好言语,都权当多了个乐子。
杨家大房为二女儿换亲之事自以为行的隐秘,也成了一个笑话,人们都不明白他们放着那么一门顶好的亲事不要,却相中了一个不入流的卢家偏房纨绔。如今又反复,只当亲事如同过家家一样随便,两个亲事的人选间居然还差点闹出了人命。同室操戈的戏居然不是最终,如今又爆出嫡女带头打架,杨老太和黄玉蓉二人为刘元箐谋二房正室之位,这瓜一个比一个生猛,简直让众人目不暇接!当然,事件中心的杨家二房彻底成了受害者,一塘污泥里唯一的莲花。
杨老太爷和杨老太以为事情会如以往一般,简单传扬一下也就过去了。谁料事情越传越烈,直到崔家的话事人直接找上门来,这才知道此次事情后果的严重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崔家的话事人崔管事一副高傲的模样,已经没了上次来时候的谦逊,进了大堂后并不理会杨老太爷和杨老太故作摆谱的姿态,态度冰冷的命仆从奉上一个小锦盒,直接了当的说道:“杨老爷,这是家主命我送还的东西,还请杨老爷送还我家少爷的贴子,至此以后,倩玉小姐和我家少爷的婚事就此作罢,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关!”
“何至于此!”杨老太爷呆住了,不由自主叫了出来,杨老太则惊的一屁股从榻上蹦起来,尖叫道,“不可能,我不同意退亲!好好的凭什么退亲?”
汪嬷嬷见事情不对,连忙侧身悄悄溜出了屋子,直奔大房告知消息而去。
“杨老爷,我们老爷和老夫人说了,结亲本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结的是两姓之好,而不是明知那是个恶毒忤逆之辈还要娶回家给自家添乱,杨老爷,你说是这个理儿吧?若一方不愿了另一方还要勉强为之,那就是在结仇。我想,贵府应该不愿意闹的大家都没面子吧!”崔管事的话一点儿都不客气。
杨老太恼了,“崔管事,我家倩玉何至于被你贬低成这样!不是我自夸,我家倩玉小时候抓周就捉的是周礼子集,这些年来,我们府里也专门儿请了女先生对小姐们进行教导,我家倩玉时常得女先生夸赞。为了退亲你故意贬低我家倩玉,哼,怕不是我家倩玉怎么,而是你崔家寻上了好人家想悔亲吧。我告诉你,我管你说得如何,你崔家下了庚贴这门亲事就别想退,我家倩玉就该是你崔家的大妇!”
崔管事嗤笑一声道:“那只能说明贵府的教养之道实在是太好,教的倩玉小姐当面一套知书识礼,背后一套恶毒跋扈,这人真是好不得了,但我崔家无福消受!哦,对了,那位二小姐叫啥来着,对对对,叫倩琳的那位更不得了,为了抢亲居然敢亲自动手弄死自己的妹妹,端的是好教养啊!”
“你,你你一介仆从,我尊你主家叫你一声崔管事,说到底你不过是一卖身之奴,何来的口气和脸面对我杨家之事说三道四!”杨老太从未当面被如此打脸,气得是浑身发抖,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
杨老太爷终于从晕晕乎乎中醒过神来,连忙制止杨老太继续发疯,起身微微向崔管事曲身讨好的问道,“崔管事,还请稍息怒气,不要与我这没见识的老妇计较!"
"老爷,你怎么能容忍一个贱仆......”
“闭嘴!要是不会说话你就去里屋呆着!”不待杨老太说完话,杨老太爷强硬的打断了她的话,转头对向崔管事再次浮起讨好的笑容:“崔管事,可否告知崔家老爷突然这般行事到底为何原因?”
看杨老太爷行事还如此糊涂,崔管事就更加鄙视了,想到传言里这位杨老爷的短视和对继妻无脑行为的纵容,才造成杨府变成一塘烂泥,语气更加冷淡了:“卑贱之身不敢受杨老爷之礼,主家之事自然有主家考量,我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杨老爷退还我家少爷庚贴,小的好回去交差了事!”
“不退,亲事订下了就是落定了,你说破天去这庚贴你也休想拿回去!”杨老太根本不去里屋,听到这话不顾一切的尖叫道,她就怕杨老太爷脑子一抽应下了。崔家是什么门户呀,当初好不容易才给杨倩玉订下这门亲,每每与贵妇们交往,杨倩玉的亲事就是她的脸面。倩琳是别想有好亲事了,再失去倩玉这门显亲,她的脸往哪儿搁!以后她拿什么作倚仗!
作为家主老爷却无法约束后宅之人说话行事,崔管家对杨老太爷在府里的威信此刻认识更深。他也没指望此次的拜访能一次成事,老爷和老夫人在他来之前叮嘱过,这杨家人的无信与无耻是没有限度的,此次来告知来意便算打了招呼,后边便好行事了。
于是淡淡说道,“杨老爷,我家老爷和老夫人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倩玉小姐和我家少爷再无可能,贵府何不趁倩玉小姐年纪颇轻,再为她选上一户好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