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不是去寿安堂吗，怎么出府了？”小绿不解的问赵月芳。

赵月芳摇头：“若不出府，我便不好拒绝杨倩玉叫我去给她做的事。黄玉蓉现在已经是杨府真正的当家人了，老太婆也得避其锋芒。我虽不乐意帮着做事，也没必要生出事端。

老爷嘱咐过了，待到了他出发去京都时便会带我一起离开。以后平城杨府的是非跟我的关系已经不大了，京都杨府的后院才是我该图谋的地方。明白吗？”

“好的小姐，奴婢会注意的，不给小姐惹是非。”小绿垂着头答应道。

赵月芳笑了，她感觉到了小绿的“难过”。

小绿这丫头应该是在担心自己离开后，她又会变成人人皆可欺辱的粗使丫头吧。这段时间小绿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做事，别人瞧不起自己，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小绿也是恶意满满。这丫头咬着牙一直坚持服侍自己，着实难能可贵了。

她决定给小绿这个忠仆安安心。

她拉住小绿的手：“小绿，我曾经答应过你，我若富贵了定会提携于你，你不是向往京都的繁华么，到时我会让老爷去找黄玉蓉把你的身契给要来，我是要带你去京城的。”

“小姐，你真的会带我去京里？”小绿的眼中有着不可察觉的光芒。

赵月芳点头：“我最难的时候你对我不离不弃，我很感激。”

“谢谢小姐，奴婢定然会好好服侍小姐。”小绿展现出一个笑容，然后垂头行礼。

两人继续往街上走。

话说开，赵月芳对小绿说话也更加放得开了。

赵月芳皱起了眉，心神又沉浸在了杨倩玉毫不掩饰的话语中。

“小绿，你听到杨倩玉的话了吧，她说我是寄居的客，还要让我认清楚身份，这是没放我在眼里呢。名门贵女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名声败坏的丫头，她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小绿捂嘴轻笑：“外面人的话传的可难听了。平城人都说杨家大房的小姐们娶不得，一个个又蠢又虎，还恶毒。也就是她们都被关在府里听不到，否则得气炸。”

“真是解气！”赵月芳拍拍腰间鼓鼓的荷包：“老爷今天给了不少银子，走，小姐我带你吃点好吃的，过节嘛，咱们也该乐呵乐呵。”

小绿开心的笑了：“这么多银子呀，老爷待小姐真好！小姐，一会儿也去买点衣裳首饰吧，你打扮起来会更美，杨倩玉算什么呀，她那张脸拍马也追不上小姐。”

“傻丫头，在平城我不可以打扮的太张扬。”赵月芳对自己的美貌显然很自信，她怕自己再作打扮会更加明艳，而引人注目只会让人怀疑她财物的来源，那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但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哪会不爱美的？饶是赵月芳不断告诫自己要沉稳，要低调。但是兜里有钱可以自由支配，到底最后还是没忍住：“那一会儿看看去，我们不多买便是。”

小绿的眸光闪了闪，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个有意一个无意，终是往一个既定的方向而去。

平乐街的金福祥是平城有名的几个首饰店铺之一，老板金大福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他家的首饰常爱出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应该说他做生意的手段比别的店更激进。

他的店员都是些俊俏的小后生，或是美艳的小姑娘。

男客来了，便让嗲嗲的小姑娘去接待，男客对小姑娘们的撒娇很多都没有招架之力，若是女客来了，则让小后生去迎接，脸红红的女客对小后生们俊俏的笑颜也没有招架之力。是以来店里的客人离开时几乎都不会空着手。

小桃红的弟弟长的很俊，被金大福相中以后成了店员之一。只是他并不是个勤快的，嘴巴也不如别人讨喜，别人拿赏钱比金大福发的月银还多，他却只能拿月银那份基本的收入。

后来他姐姐小桃红成了杨老太爷的宠妾，他更不爱招呼客人了。年关忙乎，金大福越来越看这懒货不顺眼，已经打算年节完后把他给开除了。

小绿和赵月芳沿途中吃了不少零嘴，慢慢的她终于将赵月芳引到了金福祥。

小绿以往虽然是个粗使丫头，却也算是杨府的老人了，府里人哪怕是下人们往来中的亲戚很多她都认识。小桃红的弟弟以往没少来府里找小桃红拿钱接济家里，小绿对这个人很熟。

她一眼就看到了在店堂里百无聊赖的目标人物，便喊住了赵月芳：“小姐，我们去金福祥看看吧。天不早了，这家店看完我们该回去了，太晚了路上不平安。”

赵月芳不疑有他，笑着点点头：“哎呀，天色还真不早了，那行，我们就看这家店了！”

年节很多人兜里都有钱，喜欢买买买，金福祥的店堂里很热闹。

两人一进店便被掌柜金大福发现了，他四处扫视了一圈，见他的店员都带着客人在选东西，只有那个懒货在看热闹，他顿时火冒三丈。

他快步来到赵月芳旁边热情的招呼道：“贵客，你里边请，里边请！”

然后快步跑到那唯一闲着的懒货旁边小声吼道：“你干嘛呢，看不到有客人进来吗，陶小春，你赶紧给我招呼客人去！”

陶小春远远的扫视了赵月芳二人一眼，很不情愿的站起来，嘴巴里嘟囔道：“掌柜呀，我不信你看不出来那人就不是有钱的主，说不定只是来看看的。”

自从被二房撇清关系后，赵月芳母女俩的处境就很尴尬了，两人都不敢穿的太明艳。赵月芳更是把以前穿的半新不旧的衣裳找出来穿，还特意挑了素净的。

哪怕最近杨老太爷给了她不少银子，她也忍住了没打扮自己。乍一看她一副寒酸样，哪怕她带着丫头，确实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小姐。

“你这个蠢货，你就不是个做买卖的料！我管她穷困还是富有，她既然进了我的店，就说明她有买东西的想法，咱就得想办法把她荷包里的钱掏出来，变成我的！”金大福气的很。

陶小春仍然不安不逸的样子：“掌柜，你也不想想你开的什么店，金银首饰啊，兜里就揣几个铜板的人买得起你店里东西吗，这种人没必要招呼的。”

金大福真是气死了：“我这店是只开一天两天的吗？哪怕客人今天不买，咱们好好招呼别人让他高兴了，下次等客人有钱，他们想的就是到我这里来花银子。

懒的跟你这蠢货说，你马上给我好好招呼客人去，你这个月的月银还没发呢！”

“得，别拿银子说事，我去，我去就是了！”赵小春被掐住了痛脚。

赵月芳和小绿已经开始在货柜看东西。

刘元箐嫁的赵家是商户，没地位却有银子，他对赵月芳这个女儿很宠爱，没少花钱打扮。只可惜刘元箐行差踏错，一朝被休落了个净身出户，两母女什么都失去了。

见识了不少贵重物品，赵月芳到底有了一定的鉴赏眼光，她对首饰方面还是很能挑的。一溜的看过去，都没有提拿个什么来瞧瞧的想法。

“小姐，我看别人都有人帮着介绍，我们也找个人吧。”小绿提议。

赵月芳点点头，眼睛仍然落在琳琅满目的物品上。她倒没有觉察到穿着寒酸被人嫌弃了，以往她到首饰店还是做有钱人家小姐的时候，前呼后拥，荷包满满，店家可热情了。

“哎，小哥，你过来一下！”小绿挥手向陶小春招呼道。

陶小春走到两人身边站定，不甚热情的招呼：“哦，你们要买哪样东西？我给你们拿。”

小绿皱了皱眉：“我们还没选到东西，通常你们不应该先问一下客人需要什么吗？”

陶小春嘴角扯出一个冷淡的笑容：“哦，客人，你们需要什么呢？”

“我说你这什么态度啊，你这是做买卖的态度吗？”小绿质问道。

陶小春鄙视的把两人扫视了一遍，眼里有着嘲笑：“唉，不是进人家店里就叫做客人的。”

听到这话赵月芳抬起了头，正好看到陶小春眼里的嘲弄，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的差让人看低了。她怒了：“你这什么眼光，瞧不起人？”

“不敢不敢，你要买东西呢我给你拿，你要只是来看看热闹，长长见识的，那看看就好了，别折腾人，好吗！”陶小春一点都不在意赵月芳的态度。

他甚至都不在意东家金大福的态度，只是被自家娘逼着上工，拿最后一个月的满月银。

他的姐姐小桃红马上就要去京城了，她是三品京官杨老太爷最宠爱的小妾，唯一愿意带到京都的女人，会掌管京都杨府的整个后院，他们全家都要大富大贵了。

姐姐已经告诉家里，会把全家人都迁去京里享福，以后会给他开几家店，让他做大掌柜。金大福这个小地方的商人，以前要靠着他养活受他气没办法，现在啥也不是了。

“你一个做伙计的也好意思瞧不起别人，真当我们买不起这店里的东西吗，我们只是还没有挑中而已！”小绿生气的怒喝道。

陶小春也来了火气：“隔壁小摊上有你们能买的，骨头木头做的，绢布的也有，又好看还不贵，你们就不要在这里浪费口舌了。逞强到最后没脸的还是你们。”

他们这一吵店里面的人全都看过来了，一个个面色带笑，或是怒色，窃窃私语。

金大福气的要死，赶紧跑了过来打圆场：“陶小春你给我滚一边去，不用你接待客人了。”

转头对着赵月芳两人马上带上了笑容：“不好意思了客人，伙计不懂事，你们莫要生气，接下来我亲自接待你们，一会儿选到了中意的东西我给你们优惠。

就算没有选到也没关系，我店里也进货了些好看的绢花，客人走的时候挑上几朵，算是我表示歉意的心意，如何？”

赵月芳冷冷道：“事情确实让人不舒服，但确实也不是掌柜的过错，绢花就免了吧。以免又让人瞧不起，认为我贪图老板的绢花。”

金大福有些尴尬，狠狠的瞪了一眼已经跑去门外偷懒的陶小春。

店里仍有些人对赵月芳两个指指点点，想到自己穿得寒酸，别人怕是如那伙食一样对自己也有偏见，瞧不起自己，赵月芳呆不下去了：“小绿，我们走吧，能买首饰的地方又不只这家，我们走吧。”八壹中文網

说完带头就往外边走。

金大福只得亲自送到门口：“客人慢走，下回来时我一定给足优惠。”

见陶小春就在附近，小绿假装没看见他，扶住赵月芳很生气的样子：“小姐，我们明明就是带足了银子，为什么还要受那个伙计的气，那人实在是狗眼看人低！”

“跟一个伙计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刚刚想到那说不定是人家做生意的一个伎俩，想要我们赌气花银子呢！”赵月芳黑着脸道。

“只敬罗衫不敬人，所以呀小姐还得穿的漂漂亮亮的出门。老太爷给了小姐那么多银子，还是想让小姐打扮的好看吧，小姐可别舍不得，让人看低！”小绿一副气不过的样子。

“他们看轻的是我，你怎么比我还气不过啊！”赵月芳好笑道。

“小姐，你是我主子，戏文里都有说，主辱臣死……”小绿不依了。

赵月芳莫名感动：“以前我只想着吃好穿好，娘被休后我们被赶出了家门，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那时候我才知道，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有多重要。

后来投奔杨家，辛辛苦苦一场，两年过去仍然避免不了被赶出杨府的结局。小绿，我今天的一切来之不易，银子是有，但我不会乱花，我打算到了京城后，给自己置点产业，哪怕遇上事了我们也能有个退路，明白吗？”

“嗯嗯，不能乱花！”小绿使劲点头，眼角扫过还在偷听的陶小春：“老太爷现在都舍得给小姐银子，往后老爷进京了官升一级饷银就更多了，应该更舍得给小姐银子用，到时候小姐多置些产业，遇到难事了我们靠别人不如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