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情传到崔家的时候,杨旭宁常去求帮忙的崔家老爷生气了。就连那崔管事也满脸不高兴,崔夫人撇着嘴道:“老爷,你不是说那杨旭宁身上挤不出多少银子了吗,他次次来都哭丧着个脸,打发赏银也抠抠嗖嗖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哪,瞧,人家在花楼砸银子大方着呢。”
崔老爷板着个脸:“跟我耍心眼子,他杨旭宁真是好胆!也没关系,求人的是他,帮不帮他,怎么帮,那是我说了算。咱也不吃亏,算一算前后他已经送了五千两银子,若不想办下去这五千两我是不退还的,是他自己出的岔子,咱还有了好借口打发他,若他想把事办成,这后面的银子就断不了送来,我担心啥,咱横竖吃不了亏!”
崔夫人皱了皱眉:“老爷,杨旭宁如今落了那么个名声,被大人们说三道四,我们若还为他奔走,怕是要被别人说道的,而且帮他也不容易吧。”八壹中文網
崔老爷淡笑了一声道:“别人说道怕什么,我们两家退了亲我们崔家还愿意拉他一把,是我们崔家心善,明白吗,我们崔家既拿了银子还赚名声,有什么不好!
事情有啥难办的!他犯的又不是杀头的罪,就算是杀头的罪,只要他出得起银子,我也能给他办好了!他做的不过是一起风流韵事,过上一段日子还有谁人记得?”说到这里他笑了:“他犯事了好,咱还能借此事多找他拿些银子!”
“老爷心里有成算就好。”崔夫人鄙夷的笑了:“昨日与别家夫人聚会,这各家的夫人呀都在谈论杨旭宁,说他还是士族子弟读书人呢,哎哟真是太丢人了,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抬进府里不好吗,非要寻那千人枕万人尝的,还,还自家的晚辈都不放过,公然带京里来了,唉!”
崔老爷皱眉:“那是人家的家事,你们这些妇道人家一天天尽喜欢说人家的是非。”
“我可不是只听她们胡说是非,别家夫人们说了,哪家的大人都瞧不上杨旭宁,不愿与他为伍,这人哪还是爱惜点名声的好,老爷,怕是你将来安排他去谁人那里都不好办呐!”
崔老爷哈哈大笑:“谁说我拿了银子就一定会将他安排在京城?哼,我以前还不知道杨旭宁是这么糊涂的货色,只听三哥他们在说杨旭宁是一族之长,他那儿子承继家业是下一任族长,我们崔家娶他家一个女儿能拉来一点助力也算不错。
宁儿家及时退杨家的亲事做的极好,我崔家做事虽然以利益为先,但娶进门的女子绝不要那蠢笨又张狂的,瞧他那一家子,除了二房一个也不够看。自从二房投军去了后,瞧他家办成过什么事?尽在变卖家产,这半年更是名声尽毁,杨旭宁现在走投无路,我能拉他一把已经不错了,他还能计较给他安置的位置在哪里?我就算帮他,也是把他扔的远离京城!”
崔夫人神神秘秘道:“老爷我跟你讲哦,因为杨旭宁这个事,现在最气恼的是裴兰心,裴兰心是郑家十九房的三媳妇儿,经常被太子妃娘娘叫去宫里说话的那个。”
崔老爷一脸迷茫:“杨旭宁怎么跟这位太子妃面前的红人扯上关系了?”
“她的嫡亲长子郑元浩与杨旭宁家老二的闺女订了亲事,哎哟你怎么就不记事了呢,当年宁儿家前脚跟杨旭宁长子的嫡长女订亲,后脚他的次女便与裴兰心的儿子订亲了。”
崔老爷恍然大悟:“哦哦哦我记起来了,杨家悔亲要跟卢家结亲,后来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大房的亲事换成了二房,为这个事我还笑话过郑文铄那个老东西。”
“对呀,虽然二房被杨旭宁除了族,他们到底还得算是血脉亲人。杨旭宁做了这种事,知道杨家与郑家有姻亲的,哎哟别人看裴兰心的脸色都变了,那个说三道四呀!裴兰心是极好面子的,那天我瞧她气的把手绢子都撕坏了。”
崔老爷哈哈大笑:“郑文铄那老东西做事向来老谋深算,没想到在他最疼爱的孙子的亲事上居然连连失策,哈哈哈,当初让他那孙子与三叔家的淑儿定样他不应,哎呀报应了呀。”
“老爷可别以为这桩亲事是稳了的,裴兰心那儿子现在被裴寂的侄孙女裴婉儿盯上了,裴家如今邀了我做中人牵线,在与裴兰心交涉呢。那丫头一天天的往郑家跑,裴兰心也喜欢,现在两两看好,就差郑家与杨家退亲,就准备成事了。”
崔老爷的笑容止住了:“你说的裴寂的侄孙女莫不是原来准备送进太子府的吧?”
“对呀,就是那次裴家带到太子宴会上的那个女娃,太子不是说她年纪太小了让带回去了吗,裴家就打算在京里给他寻个合适的人家,不回老家去了。”
“你办的什么糊涂事!他们两家的事你瞎掺和什么!”崔老爷气的手指着崔夫人道:“太子只是说年纪小而并非其他原因,焉知他以后有没有想法?将来若他计较了,你这个当中牵线的岂不被他恼恨上?虽说我们崔家不畏皇家人,但没有好处的事我们为何要给自己揽麻烦上身?”
“这女眷之间相互要交好,有时候不得借些小小的事情让彼此之间亲近些么?”
“就此打住,早抽身早好,三叔祖不是要过大寿嘛,你去帮帮忙,这几年你一直想回老家瞧瞧,我也允你去走走,过他两三个月再回来,我估摸着这边事情就落定了。”
“那行,听你的,明儿我去跟她们打个招呼,后日就动身。”
裴兰心要气疯了,她没想到自己还没把跟杨家把退亲的理由想好,杨旭宁传闻的火已经烧到他家身上了。本来没多少人知道儿子与杨旭宁家有关系,杨旭宁的事情一出,有好事者就把她家与杨家有亲的事拿出来说道了。好在杨家二房与杨旭宁是断了亲的,断亲就是断了所有关系,勉强可以塞一塞旁人的嘴。
这个事情一出,裴兰心更加坚定了与杨家退亲的决定,就算公爹当面她也不退让。
郑子锐也觉得丢脸,他上差的时候就有那没眼色的人说三道四,开他玩笑,他受不住:“兰心,你不是一直找不到好理由退亲吗,杨旭宁的事不正是好理由吗?若爹娘反对,这次由我来应对,我猜若爹娘知晓了这个事,说不一定还不反对了。”
“你说的是真的?”裴兰心惊喜,一直以来只有她一个人反对与杨家结亲,事情不容易成,现在有自己的夫君顶在了前面,两人齐心,他的儿子定然有机会娶婉儿。
“自然是真的,如果杨家不同意退亲,要么就与浩儿做妾室,要么就嫁与我那两个庶子中的一个,浩儿的正妻绝不能娶一个家世不好,娘家风评极差的妻室。”郑子锐正色道。
“那行,事不宜迟,趁杨旭宁的事情正闹的热闹,咱们就得趁这个当口去找杨家,明日我就让管家先去递个消息,咱们两家先不当面,管家先去把情况探一探,看张书雅的态度。最好是大家偷偷的把亲事退了,不惊动任何人对彼此都好。”
“对,这个当口还是不要闹出事来的好,他杨家反正名声都臭了,可咱们郑家是诗书传家,是有规矩的人家,可不能因为一门亲事影响了整个郑家的名声。你好好办事,办得好了就算爹知道我们作主退了亲或许就是一顿责罚,可若是影响了郑家的名声,爹生了真火,你我是承受不住后果的。”郑子锐再次叮嘱道。
“放心,只要浩儿能真正娶到一门好妻室,就算我受点委屈也不打紧的。”
杨家庄外面官道口的宅子还没修好,那个拐角的屋子倒是早早的整理好了。削了些山坡建房,原本的两间草屋变成了四间,两间屋子住人,外面大两间加宽做了买卖。拐着个腿的店主带着一个断手的伙计,据说是兄弟俩,卖茶水和一些简单的饭食混日子。
杨倩芸总觉得官道对面的宅子和新开的小卖店不对劲,便找周祥说了。这周祥做事胆子也大,来来去去几趟后竟然跟小卖店的兄弟混熟了,没事还去店里闲坐,拉扯几句话。
这天他专门来找杨倩芸:“小少爷,我探明白了,那小卖店的两兄弟绝对不是亲兄弟,他们也不可能是普通百姓,这两人不仅会武,他们做事的方法还有别于普通的江湖中人!”
这就是杨倩芸看重周祥的地方了,有些普通人不明白的道道他懂很多。
“周管事跟我说说,让我也涨点见识!”
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也从庄人们的行为上得出结论,杨倩芸这个主子是很好相处的人,规矩都是明明白白的,也不苛刻,只需要照做就行,除此只要做到忠心即可,慢慢的他也找到了与杨倩芸相处的方法。就像现在他们竟然可以像朋友一样坐着谈天说地,相互教学。
“那处宅子的真正主人暂时打探不明白,但那两兄弟我多少有点想法。这两人自称是亲兄弟,受了伤在当地活不下去了才流落到此来做小买卖的。小少爷,真正的血亲之间相处,那种感情是自然而然的,气恼或是高兴,都是真情流露,而这两人我看到的是相互间的克制。”
杨倩芸点头。道理她自然明白,血脉亲人彼此之间不管关系如何,对待彼此有一份天然的立场,做事才会随性一些,有个说法叫做亲不亲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有血脉亲情倚仗着不怕得罪。只有对外人才会去克制,去防备,外人谁惯着你?
周祥于是继续道:“他们的相貌差异大,若是亲兄弟,面貌上多少能找出来一点相似之处,这两人我仔细寻摸过了,他们不仅没有,口音上仔细辨认两人还不尽相同!再就是他们有无意间的一些习惯动作,小少爷,这些人必然是经过正式的训练。”
杨倩芸靠到了椅背上,皱眉:“你和罗掌柜来庄子之前,我与石头上后山时与人有过一番打斗,石头的武艺你是试过的,一般人并不是他的对手。而那天,是我与石头一起出的手,那人连中两箭还能从我们两个的追逐中逃脱,他的身手非同一般,我就想不明白这样的一个高手哪里不能去,他怎么会潜伏在我们庄子后山,他到底想做什么!”
“想弄明白他的图谋,我觉着得理一理我们庄子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天下的农家庄子多了去了,比我们庄子富贵的所在多得是,这原本是荒地,我们庄子是新建,除了我们庄子的屋子建的比别处好一些,我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值得人惦记。”
周祥也苦恼,他是庄子的护卫总管,除了杨倩芸这个主子他是最该守护好庄子的人,总得弄明白暗中的人惦记的是什么,他才能更好的安排守护的重心。
“我总感觉路口的那些人是冲我们庄子来的,哪儿开店做买卖不好呢,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靠店的,来往的人也不多,而且他们那店还是在那次事情的后面才开始修建的。”
周祥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小少爷,如果对面那宅子的人跟小卖店的人都是一起的,我们倒是不用担心了。他们真是强盗匪徒的话,不如直接来我们庄子抢一波就走。这地方离京城近,离泾阳县城和长安县城近,新朝新景象,哪里容得附近存在聚众生事的匪徒。”
“我倒不是担心,匪徒如今来了也是自投罗网,我们庄子的八十多号人如今的身手和装备敢叫他们有来无回。就是有人惦记着,总觉得什么时候会给我们庄子生个事!”
“所以还是那句话,我们得理一理我们庄子到底有什么值得人惦记!”
杨倩芸茫然:“我们就是普通的农家庄子啊,就屋子建的比一般农庄好一些,也就养了点牲畜,养了点鱼,连外面的地都还没开荒完,我们有的别处也有,没什么特别啊!”
不说杨倩芸和周祥茫然,薜管家和一众小丫头们同样的表情。最后还是薜管家犹豫说道:“小少爷,莫不是因为秦王殿下带人来过我们庄子,让别人以为我们庄子有什么好东西了?”
杨倩芸和周祥面面相觑,这个说法倒是很合乎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