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裴兰心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的抓住儿子。
族老们下的决定不是单独一房一家可以私自违抗的,退亲是她私下的行为,杨家没落则是她以后向公爹和族里交代的最好理由,只要她及时给儿子寻一门足够有利于家族的姻亲,这事儿就能过去。只是没想到杨家竟转眼就翻身了,还会比以前更让族里看好!
“这位老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郑元浩停住了脚步,看着杨明启满眼希望。
“哈哈哈,你这孩子一片赤心之心倒是难得!当然是真的,老夫一把年纪了还能哄骗你的孩子不成?问问你爹,我们杨家的祖地是不是远在千里之外,我可是专门为了此事长途跋涉而来!”杨明启开心的哈哈大笑,终于让他寻到了一个让杨家归于宗族的契机。
他不认为张书雅舍得郑家这么好的亲事,之所以同意解除亲事,不过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没有倚仗而被郑家看轻的结果。这样更好,只要他们主宗帮忙把亲事重新落定,杨青松一家为了女儿的亲事,只能死死的与宗族绑在一起,还必须的听从宗族的安排做事!
“还请老大人多费心,小子万分感激!”郑元浩恭敬的拱手行礼。
张书雅和杨辰希两兄弟看着郑元浩,心下倒是生出了几分好感。抛开他爹娘做下的事情,这个小少年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这桩亲事的看重,真心交好杨家人的赤诚之心,最近一直在给杨家送礼物,给杨倩芸寻赏玩之物,尽管杨家一直在拒绝。
但不成就是不成,这门亲事不单是郑家人不情愿,他们杨家更是急于摆脱,尤其退亲的事儿还是杨倩芸一早自己提出的,女儿都不愿意了,就算郑元浩品性再好事情也是不成的。
杨明启笑眯眯的看向张书雅母子:“书雅,我和你堂叔许久没来京城,这几日我们忙于拜访老友,还要整理家族里的事务,一时之间倒是疏忽了你家里的事情。莫担心,青松是杨家宗族的血脉,必不会让他没有依靠。你们先回去,过个一两日,我和你族叔就过来。”
“万事有我在,你们先回去!”杨明礼也微笑说道。这几日杨明启跟他好生的把杨青松一家纳入到他家的门户的好处一一明述,就算是为了利益,他也知道该怎么对待杨家人了。
张书雅皱皱眉头,不想当着别人面打脸这两人,只是行礼隐晦的表明他们一家的态度:“杨叔,书雅那日已经把我们一家的想法说明清楚了,以后也不会改变。就此别过!”
“好,你们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说。”杨明启不以为意。张书雅刚刚与郑子锐夫妇解除婚约,人还当着郑家人的面呢怎么可能说落面子的话。等他和杨明礼与郑家重新约定亲事,张书雅为着女儿也会促成他们一家回归主宗。
见杨明启两人走向郑子锐夫妇,母子三人毫不犹豫转身就走。杨辰希两兄弟只跟夫子请了半天的假,他们将母亲送回宅子还要返回京里的夫子那里。比起郑家人的憋屈难受,他们一家人现在是真高兴,不管是名义上还是事实上,与郑家已经彻底了断干净了。
对了,一会儿得送妹子送个信,让她高兴高兴。
张书雅一家离开后,郑子锐夫妇和杨明启两人又坐回到亭子里,下人重新奉上了茶水。郑元浩巴巴的跟在郑子锐身后,心神全在杨家主宗的来人身上,希望他们所说的,是真的。
从亲眼见到那个小人儿开始,便满心满眼都是她,那时他便做了决定,等着她长大将她娶回家。担心她呆在家里寂寞,他便四处寻好玩好物给她把玩,还常常去约杨家兄弟,只为给杨家人留下好感。
今天突然发生的事情让他的心彻底乱了,路途中遇到裴婉儿,在她得意洋洋的诉说中,郑元浩知道了爹娘的真正打算,他连忙折转回家,追问之下才在管家那里得知爹娘与杨家人今日约定撕毁婚约。可惜他晚了一步,急匆匆赶来仍未能及时阻止。
他不舍得和那个小人儿分开,杨家主宗来的人无疑给了他希望。如果不能说服爹娘,他会去平城找祖父过问。整件事是爹娘做的过了,杨家人生气是应该的,回头他会代替爹娘向杨家赔罪,以后他加倍对他的小人儿好,以补偿自己家今天带给杨家人的伤害。
“多年不见杨叔,杨叔仍是风采依旧,今日相见匆忙,小侄改日定要寻个好去处,请两位喝上一杯,为两位接风洗尘!”郑子锐举起茶碗相敬。
杨明启哈哈大笑,与杨明礼举碗,轻呡一口后放下茶碗笑道:“上次还是与你爹相约饮酒时见到的你,还真是一晃好几年了。唉,没有办法,我们这些老骨头老腿的,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还真懒得出门奔波,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咯!”
重要的事才出门!郑子锐眉头一挑:“不知你们二位今天是特意来此处,还是只是途经此地?”郑子锐想知道杨家主宗对杨青松家的重视程度,还有杨家主宗的人恰好这个时候到来,是张书雅请来助阵的,还是只是碰巧。
杨明启笑了笑,才道:“我与你俩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这次来京里,最主要的还是为杨青松一家重新写进族谱一事!唉,他们二房没出族的时候有他爹管束,就算我们主宗的人知道他爹偏心偏疼,但那是人家一家子的事,外人真不好干涉。
这不,一个没注意他们居然弄出了除族断亲的事!青松他娘出自我们宗族嫡支,明礼正是青松嫡亲的堂叔,我们怎能让杨氏的血脉外流,没人照管!断亲了也好,我们主宗这边也能直接出面把他们记回到明礼他们那房,以后杨青松他们一家就是我们杨氏主宗十一房的嫡子。
前几天我们已经来与我那侄媳妇通过讯了,今日途经此处正是去他们家里。我倒是没料到会在半路遇到你们。子锐啊,我们宗族的族老们可是很看重青松一家的,还专门为他家的事安排我与你明礼叔跑这趟,这么一捣腾,他家的丫头应该能配得上你家小子了吧。”
杨明启当然希望杨家与郑家的关系能联系的更紧密,原本这门亲事就是郑杨两家的主宗的族老所提起的,当知道亲事的人选换成二房的丫头是由郑文铄所同意,解除婚约是郑子锐夫妇私自的行动以后,他就知道这事儿有转圜的余地,郑文铄在自家可是说一不二的。
郑子锐当即就明白了,杨明启说这个话代表的可不是他自己,而是杨家主宗的意思。越是大家族成长起来的人越明白,有时候小辈的姻缘其实只是世家之间关系的纽带,孩子以后的日子过的怎么样,并不是那么重要。
裴兰心的脸白了,不是害怕,而是气的。
她只感觉杨家人太过份了,昨日她派人上门约见的时候就该说说清楚,哪怕显摆一下他家已经能记回主宗,哪怕张扬一下他家会受宗族的扶持,她也不至于这么急着退亲。她也许可以再稳一些日子,派人回去平城请教一下公爹,反正两页婚书都在手里,什么时候撕毁可以。
郑子锐面上有些燥的慌,心中暗恼裴兰心尽折腾事,还不会挑日子,给人当面捉住。面上尴尬的笑道:“什么配不配的上的,杨叔真是说笑了。”
“这门亲当初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凑在一起说起来的,中途虽然因为杨青云家出了些波折,万幸两家的情分没断,你们家与杨青松家又续上了姻缘。”杨明启看了眼杨明礼,笑道:“以后没了平城杨家的糟心人,你们家往后就是与你明礼叔家结亲了。”八壹中文網
“这婚书都毁了,人也得罪了,杨叔,张夫人怕是已经恼了吧。”郑子锐尴尬说道。
杨明启哈哈大笑:“他们家要是真不愿意结这门亲事,当初换亲他们就会极力反对,这都多久了?好啦好啦,只要你们这边没有意见,给个准话,他们那边由我去说。”
“我,我,我自然听我爹的。”郑子锐低声道。
“行,那你们就等我杨家的消息!”杨明启转身看向已经面露喜色的郑元浩:“小哥儿,你爹已经同意了,杨家我帮你去说,这下放心了吧!”
郑元浩一揖到底:“多谢老大人,以后小子成亲,定给老大人请酒!”
“好,我就等着你的美酒!”
杨明启两人离去后,裴兰心脸都黑了。这种场面,哪怕她再有意见,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敢提,不敢与杨家的两个族老说道。此时她气的不得了冲郑子锐吼道:“这亲都退了,婚书也毁了,难道我还不能由着自己给儿子挑一门好亲,我们这房就非得他杨家?”
女主人如此失态,下人们吓的低眉垂头,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些,恨不得躲的远远的。
“我原本就不同意退亲,这门亲事是爹亲自定下的。你以前把裴家丫头说的千好万好,我还以为这边退亲了那边就跟裴家结亲,总算跟爹有个交待,现在呢,那个你又瞧不上了,这个你退掉了,还当场被人家瞧见,你还好意思跟我闹,这后边我不知道怎么收场!”
“要怎么收场,那姓杨的老不死不是说了他去摆平吗,要你管?”裴兰心不满吼道。
郑元浩伸手扯了扯裴兰心的衣袖:“娘,不要退亲好不,孩儿心悦杨家。”
“儿啊,你到底明不明白娘是为你好才这么做的?你才多大点呀,你根本不知道找个什么样的岳家才是对你好,听娘的啊,你是娘唯一的儿子,娘还能害了你?”裴兰心反手握住儿子的手,在听到他突然的轻声抽气声才想起儿子的手受伤了,连忙又松开。
“娘,以往我从未忤逆过你的意思,你就答应儿子这一个要求好不,就一个!儿子保证,只要你答应这件事,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真的!”郑元浩急了。
“儿啊,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娶了媳妇忘了娘。这人都还没进我郑家的门,你魂就已经丢了,我还能指望你以后听我的话?将来还不是杨家女说什么是什么!”裴兰心心里难受,如果说之前她还有稍许的后悔匆匆毁了亲事,那么现在她决计不能让杨家女进门了。
郑元浩着急:“娘,怎么可能,芸儿她明理的很,祖父祖母很喜欢她的呢!”
裴兰心的脸更黑,那就更不能让杨家的女儿进门了。一面之缘就能哄得公爹婆婆喜欢,还能把儿子迷的五迷六道的,自己的夫君也为她说话,那丫头现在还不到八岁吧,才这么小手段就这么不得了,将来长大了后那心眼怕尽是窟窿眼吧。
有心再骂儿子,可瞧着他受伤的手又心疼了,气得裴兰心转身就走。
郑元浩只能祈求的望向郑子锐:“爹,你刚才同意了杨家族老的主意对不对?”
郑子锐叹了一口气:“爹不瞒你,我和你娘是私自与杨家解除婚约的,你祖父并不知道,现在杨家族里知道了,怕是你祖父很快也会知道。爹会尽快给你祖父去一封信,把两边的事情说道清楚,之后就看他老人家的安排了。你也莫找你娘闹,她现在正在气门上,没用的。”
想了想拍了拍郑元浩的肩膀:“你祖父的眼光从未出过差错,果然如此,我和你娘都没想到,杨家那边变化那么大,他们那么受宗族的看重。记到宗族那边成了嫡支,按你娘的说法真真的是门当户对了,如果杨家能不计较这回的事,爹自然没有意见!”
“谢谢爹,”郑元浩眼睛发亮,随即咬了咬牙:“爹,请容许儿子亲自去平城一趟,这事儿不说好,儿子根本没法子安心读书,求爹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