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谢宿渊冷冷开口。
那几名弟子并没有半点要让开的意思,反而越发变本加厉的从他的背上的柴篓子将柴取了出来,然后向下丢。
柴禾顺着崎岖不平的山路滚下,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呦,抱歉啊,谢小公子。”那名弟子脸上带着古怪的笑。
洛临烟看到,谢宿渊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拔剑,但最终还是没有动。
那名弟子眼间,“哟,一根柴罢了,谢小公子还想动手啊?”
“就是啊,他还真以为在自己家啊,纵然仙姬开口要谢公子当未婚夫,不过是因为仙姬如今年纪尚小,你真以为你能在清幽宗站稳脚跟?”那名弟子转着酸溜溜的眼珠子,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宗主仁厚,视我如亲子,这自然就是我的家。”谢宿渊淡淡开口。
那名弟子骤然拔剑,剑光一闪。
“砰”一声,谢宿渊的背篓掉落在地。
“谢小公子真让我刮目相看,谢宗主尸骨未寒,如今谢小公子就另投清幽宗,认他人做父……”那名弟子顿了顿,又道:“听闻谢宗主死在谢宅的时候任烈火将自身燃烧殆尽也不曾折了傲骨,若谢宗主有小公子这般,想必也不至于死在烈火之中,谢家也不会被灭了满门。”
谢宿渊的回答其实滴水不漏,只是这世上的人只要想要挑出错来,自然有千百种方法。
“如果谢宗主有小公子这般大度,在仇家面前直接下跪,想必也定然不会落了个满门被屠。”
洛临烟看着那名弟子说出的话,心中气急,下意识挥出一道剑气,想要教训那名弟子。
但剑气只是穿过了幻境。
柴禾滚落了一地,随着篓子滚下了山路,消失不见。
谢宿渊还是拔剑了。
谢家之名,不可辱。
他拔剑,与那名弟子打在一起。
那些被他使得熟悉完美的剑式在愤怒的冲刷下有了破绽。
谢小公子的剑第一次那么杂乱。
端方如玉的君子眼中闪过戾气。
同是筑基修为,一开始,谢宿渊占了上风。
但很快,那名弟子便反应过来。
“愣着干嘛?一起上啊!”
另外两名弟子如梦初醒,加入了这场战斗。
谢宿渊自然不是对手。
先动手的那名弟子骑在他的身上,又给他一拳头,脸上带了狞笑:“多谢小公子赐教,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你还真当这是你谢家啊!”
谢宿渊闷哼一声,奋起反抗。
但很快,三个人的拳头都落在他的身上。谢宿渊浑身鼻青脸肿,甚至挂了彩。
最后,被他们丢到了冰湖之中。
那几名弟子料定了他有修为在身,不会死,将他丢入湖中便扬长而去。
只是他们不知道,谢宿渊天生怕水。
冬日的湖水本就寒凉彻骨,灌入他的鼻腔内却辛辣的很,恐惧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在水中奋力挣扎,却始终无法浮起。
洛临烟甚至以为他是心如死灰一心求死,但她发现,并不是。
谢宿渊天生怕水!
她像是察觉到一般,什么也不管,直接一同跳了下去,想将少年捞出。
冰冷的湖水刺骨寒凉,浸透了洛临烟的衣裳。
她拼命的往前游去,想要抓住少年孱弱的身体。
但却怎么也碰不到。
少年在水下的面容分外苍白,却带着一丝惊心动魄的昳丽。
不知过了多久,她将少年从冰湖中捞了出来。
她也想起来了,记忆中谢宿渊初来清幽宗的时候曾大病一场,但那时候她不知原因,原来背后竟是这么一桩事情。
洛临烟搓了搓手,正在想要不要将他叫醒的时候,在看到他的时候,愣在原地,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谢宿渊身上的衣裳在方才与那几名弟子打斗的时候便松了大半,如今从湖中捞出,已经几乎是湿哒哒的垂在身上,露出了他的赤裸的胸膛。
此时的谢宿渊身上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伤痕,但是心口却有一个印记。
淡红的印记像是被什么咒术描摹出来,呈现出了一个火苗状。
与那日她在炼影潭扒开了谢宿渊衣裳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个印记……到底是什么来头?
洛临烟心中大惊,她做的那个梦,梦境散乱,她也是东拼西凑才凑出了一个事情经过。
但里面提到谢宿渊是怎么成为魔尊的,却丝毫没有提及。
唯有在她根据别人的话以及东拼西凑中得出,谢宿渊大概是在之后去了一趟焚天业海,然后下落不明。
所有人都以为,谢宿渊死在了那里,梦境中自己似乎也是开心的。
却没想到,谢宿渊再度归来时,已是垂衣驭八荒的魔尊。
麾下魔兵无数,妖兽不计其数。
所有人,包括梦中的自己都只觉得他风光无限。
但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消失在焚天业海的时候,没有人为他难过。
甚至自己这个未婚妻都只觉得快意。
想到这,洛临烟心下更觉诧异。
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但她又说不出。
梦境中的事情,说到底都是还没有发生过的,她又如何能揣测到呢?
她盯着谢宿渊心口上的印记,出了神。
不得不说,谢宿渊生的是真的好看,眉目如画,薄唇挺鼻。哪怕脱了衣裳也是有肌肉的……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男子的躯体,上一次她看到谢宿渊的身体,一心想着找印记。
如今细细看来……倒是令她有些耳热。
而且,这道淡红的印记,还显得谢宿渊胸口挺白的。
洛临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道想偏到哪里了。
直到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浮想联翩。
“看够了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尽管此刻还是少年模样,但是洛临烟一眼就看出,这是现在的谢宿渊!
!!!
他的面色苍白,眼尾上挑,还夹杂着几分戏谑。视线灼热,落在她的手上。
洛临烟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双手现在把人家的衣服扒开了,还不放,就像一个登徒子。
她手一抖,指尖触碰到了谢宿渊的胸前的肌肤。
许是她的指尖很凉,谢宿渊皱了皱眉。
他起身,拢了拢自己的衣裳,凑近几分,再度开口:“好看?”
洛临烟看着那张昳丽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他薄唇近在咫尺,带着湖水冰凉的气息,狭长的眼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洛临烟也忘了放开自己抓着他衣裳的手,开口:“谢师兄……你听我狡辩……”
等话说出了口,洛临烟察觉到不对,想要挽回,却又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而谢宿渊,听到这话,嘴角的扬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随即,他说:“洛临烟,我现在被心魔所困,这具身体,才十四岁。”
“……”
这句话,让洛临烟耳朵上的滚烫一下蔓延到了脖子上脸上。
他现在是十四岁的身体,然后她,对着人家,上下其手。
谢宿渊,这是在说她……吗。
连对十四岁的他都不放过。
心中有股莫名的滚烫流过,直让她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她开口,说了一句连她自己都摸不清头脑的话。
“可壳子里的谢宿渊是二十一岁……”她目光躲闪,没什么底气的说:“就算我……也是对二十一岁的谢宿渊图谋不轨……”
然后她看到,笑意从他的眼底漫开,他笑了,即使有意克制,嘴角的弧度也压不住。
像是这漫天雪地,白茫茫一片,却开出了一朵张扬艳丽的花,如火如荼。
这一声轻笑,荡过雪山冰湖,顺着风拂过清幽宗的每一处屋檐的瓦上,进了洛临烟的心里,让她方寸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