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安静的躺在地上，碎裂的屏幕，折射出一层七彩光圈。
我也蹲在了地上。
用一种最为本我的保护方式，双手抱着头，眼睛酸涩。
“顾大爷，你，你怎么了呀？......就算不想给我做饭，也不至于这么痛苦吧？”屋子总共就这么大，而且厨房在屋子中间，钱朵朵肯定会听到刚刚的声音。
她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我的痛苦，那么，给我发来这条微信的安歌，能感受不到我的痛苦吗？她这么理智一个人，又为什么会在圣彼得堡的深夜，编辑好这样一段文字？
只这一刹那，我突然觉得她特别陌生，距离我也特别的遥远。
“我没事，抱歉，今天不能给你做饭了，你走吧，别迟到。”我强忍着心脏的抽痛，答对起了眼下，旧味唯一的熟客。
“现在我反倒觉得那些无所谓了，只是，你这个状态真的不是很好。”
“跟你有一毛钱关系？”
“没。”
钱朵朵应了一声，犹豫一会儿后，又对我说道：“还是那句话，跟我的胃有关。”
“你他妈没病吧！”
我抬起头，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就这样的指着她，将自己的满腔怒火，发泄到了她这个无辜的姑娘身上，“我都告诉你了，我现在有事儿，不能给你做饭，你跟这儿待着干嘛？我什么状态，我怎么样了，跟你没有哪怕丝毫的关系，钱朵朵，请你，立刻、马上，离开旧味，今天，我跟我的店都不欢迎你。”
“你怎么能骂人啊？”
钱朵朵满是不解的看着我，委屈说道：“我明明在关心你，你自己发生了状况，凭什么迁怒在我的身上？真不识好歹。”
“我就这样了，爱咋着咋着。”
“嘿？我这暴脾气，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我现在在你的店里，就是你的顾客，你这么对待自己的顾客？”
“你可以去投诉我，无论干什么都行，就是别在我眼前！”
我不耐烦的说着，明明心里知道自己这样不对，明明知道钱朵朵是个无辜的人，明明清楚，愤怒是一个人最为无能且无力的表现，我都知道。但，我偏偏没法控制自己，全因那条足够将我凌迟千八百遍的微信消息！
“我偏不。”
谁知，听过我的话后，钱朵朵竟直接蹲了下来，“我今天就在这儿待着了，我好心好意的凭什么受你这个委屈啊？你今天不给我道歉，我就不走了。”
“好...我道歉。”我笑了，很无奈，“刚刚是我不对，请你赶快离开，中吗？”
“你这是道歉的态度？”
“钱朵朵，对不起，我错了。”
“声音太大，我不聋。”
“钱大小姐，请您别可着今天折磨我，好吗？”
毫不夸张的讲，我仅存的一点耐心，下一刻就会被眼前的这个丫头给消磨干净，我甚至有种错觉，钱朵朵就是钱程派来折磨我的。
“不好。”
“我......”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终于对钱朵朵说道：“你就跟这儿待着吧，我走，我他妈离开这边，行了吧？”
“不行。”
我没有理会钱朵朵，直接哈下腰，捡起了手机，随后转身上楼。
.....
将门反锁，拉上厚重的窗帘，只一瞬间，房间漆黑一片。
现在的样子，应该很像圣彼得堡的凌晨了，我坐在床边，双腿曲在一起，仿佛同一空间中的安歌，也是如此。其实我清楚，我只是在用这样的一种方式，向她靠拢。
我拿起手机，颤抖着，点开了她与我之间的对话框，逐字逐句，反复看起了那句轻飘飘结束我们五年恋爱关系的话。
“你在写这话的时候，心里会难过吗？”
“你安歌真的舍得吗？”
“五年说放就放，你凭什么这么洒脱？”
我喃喃的问着，问着这种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抬起头，眼角终究湿润，长长叹了一声，我终于选择在我们的对话框中输入文字，“分手可以，咱们见一面吧，我现在就订票去你那儿，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吃顿饭，然后......好聚好散。你觉得呢？”
“别见了，我觉得没必要，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是吗？”
很快，安歌就给了我答复。
冰冷的答案，配上冰冷的文字。真的很和谐。
“这个机会都不给？我顾灿真没其他任何意思，因为我知道，你做了决定的事情，谁都更改不了。当初跟我在一起是，回家陪我一起创业是，最后出国留学也是。”
“我知道你不会有别的意思，但我真的有事儿。”
“半年内，都有事儿，是吗？”
“再说吧。”
“......”
安歌的三个字，断了我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我开始回忆起她出国后的点滴，我们已经充当了对方一年多的手机宠物，每天借用发达的网络，隔着手机屏幕，对彼此述说。我觉得我们之间从未变过，只不过不在对方身边而已。
那时候，我有过顾虑，可安歌给我的答复是，“距离如风，恋情似火，有的风可以将火吹旺；有的风可以将火熄灭。顾灿，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火，会被风吹的很旺。”
可现在，明明它被风吹灭了。
不明不白。
我又开始怨恨自己，如果那会儿能够忍受安歌的态度，好好的哄哄她，而不是用言语中伤，或许，我们也不至于这样。但，我那么说真的有错吗？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尺，都有自己的底线。
何况，我们是因为当初治疗我母亲的问题，出现的矛盾。
“你真自私。”
我将这条消息发给她之后，便从床上站了起来，为我的难受不值，为美好的那五年不值。
重新拉开窗帘，透进窗子的阳光，是那么的耀眼。我抹了下眼角，试图拭去泪痕，随后迈开步子，走到门边，打开了门。然后，我看到了蹲坐在地上的她，而听见声音的钱朵朵，也抬起了头，倔强的对我说道：“顾大爷，你必须好好的给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