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已经没那个心思了。”
我微笑着,给了陈睿答案。
他之所以会这样问我,大概是有继续跟我创业的意思,更多的,他是在现今的点点广告,找不到最初时的那种心气儿了。从张健的变化,以及他们对他的态度,足够我判断出这些。
“那是真可惜。”陈睿不无感慨的说:“希望到了那天,健哥不会为难我吧。”
“放心,张健不是那种人。”
“或许吧,毕竟你们之间更熟悉,也更了解。”
陈睿适时止住了言语,没有再跟我谈论公司里的事情,而我,也很默契的没有提及。当初选择做私房菜馆,就代表着我决心要从那个圈子里抽离,张健能跟我联系,并且保持之前的关系,得益于我们四年的上下铺情谊。
至于陈睿这些同事,我是他们刚步入社会的时候,第一个接触的老板,本身就没多大年纪,加上彼时的我,对他们也算不错,所以才会有那么一丝‘香火情’等这次散去之后,或许,我们也会断了联系。
因为我比较了解陈睿的性子,憨厚没错,但他又比谁都精明。如果不是跟今天来旧味聚餐的这些人商量好,他不会对我透露自己准备离职的事情,更不会问我有没有东山再起的打算。
郑州这座新一线城市,终究教会了他这些。
说不出高兴还是悲哀,过了大半个小时,烤制好的食物,被我跟陈睿陆续端上了拼在一起的餐桌......于是,大笑,大叫,大醉。
......
朝阳温柔,微风拂面。
院子内,尽是狼藉。
啤酒罐零零散散地倒在地上,餐桌的桌面更是惨不忍睹,眼前的一幕幕着实让人头疼。我回身蹲了下来,拽着帐篷里的张健,“贱人,赶紧醒醒,把院子给我清理干净。说好包场的呢?一分钱都没有。”
“让我多睡会儿。”
“嘿呦?不上班了?”
“迟到了能咋的,现在的点点,谁能管我?”张健不耐烦的回了一句,鼾声再起。
他的话,让我一怔。联想到他最近的一系列表现,以及钱朵朵还有陈睿他们对他的态度,我不禁苦笑,得出了一个事实。张健变了,不是一开始跟我来郑州创业的那个青年,也不是那个被陈薇甩了之后,一蹶不振的失意者。
他现在很得意,得意忘形的得意。
身为朋友,我不想看到他这样,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决定跟他谈谈,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赶紧着,起来帮我收拾院子,然后一起吃早饭。”
“你大爷啊顾灿,原来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招人烦呢?”
张健紧蹙着眉,极不情愿的睁开惺忪睡眼,眼眶青黑,眼底布满了血丝。昨夜,他喝了很多酒,想来,宿醉的滋味,让他难熬。我就这样的看着他,许久之后,才开口问道:“清醒了吗,醒了咱们就谈谈。”
“什么?”他满脸懵懂。
“你最近很不对劲儿。”
“怎么就不对了?......哦,我多睡会儿懒觉,就不对劲了?大哥,昨晚上咱们喝了多少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健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起身后,伸了伸懒腰,“顾灿,我现在觉着你才是不对劲儿的那个,冒昧的问一句,是不是安歌跟你分手,给你造成的影响太大了一些?”
“跟她有什么关系。”我气笑道:“难道你没看出来,无论钱朵朵还是陈睿,他们都对你有很大意见吗?......现在的点点广告,你相当于二把手,手底下的人,对你有意见,你还怎么创造出更好的业绩?”
“朵朵本就在公司待不了多久,更何况我在追求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姑娘,对我有意见那不挺正常的嘛。”张健顿了顿,嘴角扯起一抹不屑的笑意,“至于陈睿他们,仗着自己是公司的老人,阳奉阴违的,怎么着?我敲打他们有错?有意见可以啊,自己离职。现在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廉价劳动力,顾灿你信不信,我只用给他们一半的待遇,去郑州的这些个大学溜达一圈,就能招上来很多,比他们听话,懂事的员工。”
“广告公司,从来看的都是资历,尤其现在自媒体这么发达,更看重对于流量热点的把控。这点来讲,陈睿他们是好手,如果真离职,对公司来说,是损失。”
“钱程在意这些损失?”
就这一句,张健把我噎的说不出话来。可我身为朋友,又不想看他膨胀下去,只好耐下心,对他说:“钱程不在意,可他总归会在意公司的效益。没错,他接手的这两年,公司在圈内站住了脚,可是张健,你又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咱们之前的努力,不是那几年的经营,钱程可能收购点点吗?他有钱没错,但他不是信球。越有钱的人,越聪明的。”
“不是你跟这儿说教我干什么啊?”张健扬了扬嘴角,“我他妈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因为我昨天劝你接受拆迁了,你丫心里不爽,才在今天早上,用话刺儿我啊?”
“......我不是那种人,你知道的。”
“是,我知道。可是顾灿,我现在怎么工作,怎么对待下属,跟你有关系吗?”
“操,你这人听不出好赖话?”
我也来了脾气,“张健,咱俩是朋友,是兄弟,我他妈才会跟你说这些的,因为我觉得你现在的一切,都来之不易......好容易在郑州有了一定的基础,别自己玩脱了,你能听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当我在放屁。”
“你这在我看来,就是放屁。”
张健启动步子,背对着我,“顾灿,甭跟我说那些大道理,谁都不是孩子了,什么事儿该做,什么话该说,大家都清楚,对吧?”
头也不回,走的洒脱。
我不解,也懊恼,心里不住的拷问自己,离开的这人是张健?是那个一起跟我奋斗过的好兄弟?
还是说,郑州让他变成了他曾最厌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