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
我回到了旧味，开始照常营业。
就像自己跟钱朵朵说的一样，旧味，现在的意义，或许仅仅剩下了，我吃饭的工具。我不能让自己吃饭都成为问题。
当工作，只剩下了本职工作，再无其它意义的时候，一个人能做的，唯有用心做好。哪怕很枯燥，哪怕很无奈，但，身为一个男人，永远不应该让‘填饱肚子’成为问题。
扪心自问，接连收到，不想听到的消息的此刻，我很崩溃。可我要考虑崩溃的后果是什么，一个上午，就是我考虑的时间。
我想逃避，让旧味至此打烊，不去再做那些跟情怀有关的梦；我也想自暴自弃，趁着拆迁之前，将自己的家出售，这会让很多人疯抢，我也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金钱，就此开始醉生梦死的人生。
前者，我需要承受那些已经成为了朋友的食客，那些跟我一样，甘愿投资于情怀的人的，谩骂，亦或是失望的目光。
后者，我将会失去，最后在自己的家用心生活，感受安静，贪恋过去的时间。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结果都是我无法接受的。
因此，我特别突兀的，想问人一个问题：当一个人，就连崩溃都需要考虑后果的时候，是他真正的成熟了，还是因为他无能为力呢？
可悲的是，我找不到人来提问，更没有人，会给我答案。
......
“我的哥，你总算是回来了。”
见我进门，阿翔一脸急切的走了过来，对我说道：“一个上午，我送走了六个食客；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惜的是，还有三个人，是考虑好，准备投资你那个计划的。可惜，无论我怎么给你打电话，你就是不接。”
“手机静音了。”
今天之前，我会很乐于听见这样的消息，甚至还能特别激动的，将那些离开的投资者找回来；可现在，我提不起任何积极性。
“那你看.....”
俨然，阿翔看出了我的兴致不高，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后面的话。
我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对他回道：“如果他们真的感兴趣，会再回来的。更何况......一切都是未知数，新店能不能开起来，还不一定呢。”
“顾哥，我信你。”
“我也信。”
违心的应了一声，我转而对阿翔叮嘱道：“准备准备吧，眼瞧着就到中午饭点了，按照规矩，今天的午餐，只招待三桌客人，你注意点。”
“中。”
阿翔点了点头，旋即蹙起了眉，“顾哥，不对吧，今天是周四，正常来讲，应该是中午四桌，晚上八桌的。”
“食材没买那么多，况且，旧味招待多少人，从来不都是按照我心情来的嘛。”
“成吧，我只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少几桌客人，少不了什么的。”
反正旧味不会存在太久了。
这句话，我没对阿翔说出口，毕竟，他对旧味的感情也很深厚，而且这个年轻人，更是最愿意一起跟我做梦的那个，我还不忍心，让他现在失望。
眼见我如此，阿翔再无言语，转过身，开始默默的忙碌。
他跟原来的我，真的很像，无论做什么，遇见自己看不懂的事情，总会习惯性的去问一句“为什么”只是，现在的我不会了。
那他呢？
等他真正的体会到生活的时候，还会不会？
我希望他将这种特质保留下来，我也真的清楚，等他真正长大之后，很难再去问人为什么。
轻轻吁出一口气，我走进了中央厨房，开始洗摘食材，等待着今天的食客上门。
只是，意外往往会不期而至。
我没想到，中午第一个出现在旧味的客人，会是许久未见的张健。
跟上次见面相比，现在的他有些发福，很明显，这段日子，他过的比较滋润。没有开口问我要钱，也没说让我请他吃饭，就是最好的证明。
“有事儿？”
就这么看了他片刻，我终是开口，对他发问。
“我饿了，就这么简单。”
“你可不是一个，甘愿为了吃饭，跑这么远路的人。”
“嘿，我今天还真就是这种人，想吃你做的饭了，不行吗？”
“中。”我点了点头，转而对阿翔说道：“阿翔，给他拿菜单，吃什么让他点，记得结账收双倍。”
“我靠，为什么？”
“因为你没预约啊。”
“......顾灿，你丫至于吗。”
“这是规矩，不能破。”
“滚犊子。”张健气骂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什么时候的规矩，我怎么不知道？”
“重新开张之后定的。”
“......”
张健无言，沉默了片刻，终是轻轻叹道：“好吧，我来这，确实有些事情找你，不过，想要吃饭也是真的。”
“嗯，我知道。”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上下铺，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他根本不能找上门来，由此，微笑点头，我开始等待下文。
得到我的答复，张健没有立刻发问，而是盯着我思虑了半晌，才试探性的问道：“听说，这边要修地铁了，所有房子，都必须要动？”
“你是钱程下属，这种消息，犯不上用听说来形容。”
我直接说穿了事情的真相，没个他留什么面子，提及拆迁，这是其一；最主要的是，我在发泄自己心里的怨气。
在我看来，即便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些隔阂，彼此也是很好的朋友，旧味重新开张至今，他都没来看过我，哪怕一条微信都没。
朋友之间，出现了这种状态，还算是朋友吗？
“最近公司比较忙。”
很明显，他看出了我的怨气，说过这句不算解释的解释后，他再度开口问道：“等旧味拆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是继续换地儿开店，还是投身其他的行业？”
“什么都不做，醉生梦死。”我笑了两声，认真地对张健回道：“保守估计，拆迁款会有六七百个，定期存上两百个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钱，足够我挥霍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