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千荷那副自命不凡,遥遥华胄的嘴脸,却在最后时刻,被她气的嘴歪眼斜,五官都控制不住的紧急集合起来,姜舞宁就有种幸灾乐祸、通体舒畅的感觉。
那种感觉,有点像是小孩子无甚恶意的整蛊。但更多的,应该是那种路见不平,便仗义执剑的豪爽与侠义!!
可是,转念一想,姜舞宁又觉得,她今日的行为,委实有些太过意气用事。
“兰先生,你说……本宫是不是太……沉不住气了?其实,本宫今日蛮可以不用多此一举的。如此大张旗鼓去针对一个姑娘家,好似真的不够光明磊落!再说,无论那个千荷姑娘是矫揉造作,还是虚情假意,也都无甚要紧!谁让,那些上赶子去送给她送钱的恩客,就是吃她那一套呢!本宫又不准备给她赎身,没事去趟这趟浑水做什么!真是不应该!”
说到最后,姜舞宁越发觉得,她今儿个的所作所为,还真的是有些太过任性妄为,即鹿无虞了!
可谁承想,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姜舞宁难得自我反省一回,更难得的是,这一回,她还是发自肺腑的想要抚躬自问。可令她始料不及的是,就这么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竟然让兰莫辞三言两语的,便给劝退了。
“殿下果真如此以为?可在下倒是觉得,殿下今日的所作所为,虽然稍显任性,但也无可厚非!而且,事有两面,您的做法,对于那个千荷姑娘,确实有些不妥。可对于您自己,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个……”
姜舞宁一面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一面言笑晏晏的看着兰莫辞。
“兰先生该不会是想要安慰本宫,便准备砌词狡辩,将黑的生生给说成是白的吧?!本宫又不是那等听不得批评劝谏之人,兰先生真的不必如此!而且,就连本宫自己都深觉不妥,又何况是先生这个旁观者呢?!”
“太子殿下这回可是曲解了在下的意思!”兰莫辞摆手否认了姜舞宁的说法。
“不知,太子殿下可有听过,《淮南子·兵略训》中有曰:故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之以歙,而应之以张;将欲西,而示之以东;先忤而后合,前冥而后明。”
姜舞宁庆幸,她虽然没有兰莫辞这般博学广知,能够张口就道出这些典故的出处。
但是,她好歹也算是勉强听说过,“为之以歙,应之以张”这个典故,是什么意思。
“先生的意思是……让本宫扮猪吃老虎?偶尔做些荒唐事也不打紧,因为,本宫越是荒唐,便越能让敌人放松警惕,以便本宫来日里,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知……本宫说的可对?”
兰莫辞看着姜舞宁,轻笑着点了点头。
“殿下所言甚是!依在下所见,太子殿下您性本不羁豪爽,若是要您一味地扮出一副庄严肃穆,一本正经的模样来,也着实有些强人所难!与其让您骤然变成一个,连身边亲近之人,都深觉古怪的另类,那莫不如就让您做自己便好!”
姜舞宁知悉的点了点头,不愧是兰莫辞,他也看出来了今夜姜佩宁的古怪!
兰莫辞的这番话,与其说是在提点她,不如说是在提醒她。一个人可以变,但却不能变得太出乎众人所料!
否则的话,惊喜便会成为惊吓!欣慰也会成为怀疑!
“兰先生用心良苦,本宫自当铭记于心!”
今夜,经此一事,又长了一智的人,可不止姜舞宁一个!姜佩宁此时此刻,也正与奉亲王叙述着今夜所发生的事情。
“嗯,没想到呀没想到……本王这辈子第一次看走眼,竟然是咱们的这位太子殿下!”
“父亲,您该不会也觉得,太子殿下这样做是对的吧?儿子怎么不知道,父亲大人您何时也变得这般妇人之仁!”姜佩宁一脸疑惑的看着奉亲王。
事实上,姜佩宁还没有说到,姜舞宁准备救醒白太师一事,他只是刚刚告诉了奉亲王,姜舞宁是如何授意鬼尖儿纂改那卷竹简的。
“妇人之仁?哈哈哈哈……你这个脑子呀!若非亲眼所见,本王真要忍不住怀疑,你跟太子殿下,是不是被什么江湖术士,用邪术进行了移魂大法!”
“父亲,咱们父子俩聊天,您就不能别总是夹枪带棒的吗?儿子便是在没出息,那不也是……咳咳……不也是您教导有方吗?!”
姜佩宁也是管不住他自己的嘴,非要跟奉亲王对着来。
这不,他一张嘴,又惹得奉亲王暴跳如雷,就差没拿手边的茶盏,去砸他那张俊脸了。
“父亲,您别动手呀!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口无遮拦,惹父亲大人动怒!儿子一会儿自己去祠堂罚跪,您且消消气,儿子再给您说说另外一件事儿!”
紧接着,姜佩宁又跟奉亲王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姜舞宁打断如何救醒白太师的事情。
“您说,太子殿下折腾了这一顿,到底求得是什么?明明可以一劳永逸,可她偏偏就要自讨苦吃!儿子真是想不明白!”
方才在缀锦阁,姜佩宁没有办法跟姜舞宁继续发牢骚。这下可好,他攒到了一起,跑到奉亲王面前来发牢骚。
奉亲王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在抬起头的时候,不禁冲着姜佩宁翻了个白眼。
“就你这个榆木脑袋,你能想明白什么?你当太子殿下在竹简上说,他会善待白家人。并且,又执意要救醒白太师,就是在向白家人表达善意,就证明她不想置白家人于死地?愚蠢!太子殿下之所以这样做,恰恰是在按部就班的将白家人全部送上刑台!他不是不想要白家人的性命,她只是不想自己来做这个刽子手而已!”
姜佩宁耐下性子,仔细的琢磨着奉亲王的话,他又不是真的愚蠢,稍稍思量之后,便渐渐有了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