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妍想告诉纪琛自己要搬出去了,但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接也没有回,家里佣人也联系不上他。
只小秦向老宅那边打听了一下,二少爷也好久没回老宅了,前段时间听说相亲呢,这段时间已经没什么消息了。
嘉妍去翻了翻财经新闻,最近的一条就是花边新闻,说纪氏二太子和耀乐千金拍拖,两个人亲密出入酒店。
嘉妍睫毛颤了颤,合上了平板。
她最后一次进纪琛的房间,因为他太久没来住过,已经没有什么他生活的气息了,嘉妍又简单收拾了一下,想拿些什么做纪念,发现这里没什么他用的东西,她也不想偷偷拿他的东西,但最后还是塞了一件他之前说不要了的衬衣,她依旧拿去送洗了,不过他没再回来,就一直搁着,她有些心虚地抱回了房间,塞在自己小小的行李箱里。
嘉妍蹲在地上收拾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她什么都没有拿,把屋子收拾得很干净,所有的东西都摆在应有的位置上,她只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还有必须日用品,其他的都留下了。
她提着行李下去的时候,小秦皱着眉说:“陈小姐,还是等二少爷回来再说吧!”她对嘉妍一直都很客气,并不过分热情,也不会怠慢,心里并不觉得她是这个家的主人,但这会儿看着她,莫名生出几分心疼来。
她沉默的固执和倔强,总是让人忍不住心疼。
嘉妍低垂着眉眼摇了摇头,“不了,我已经很麻烦他了,也麻烦你们了,我已经联系好租的房子了,也找到了兼职,我自己可以的。谢谢你们一直照顾我。”她小小声说着,乖巧但坚定,然后又说:“我给他写了信,在我房间桌子上。”
小秦不敢硬拦,最后嘉妍还是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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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阳光刺亮,院子里种了很多花木,喷泉不知疲倦地喷洒着,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感叹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房子,像城堡一样。
但她始终不是公主,还是要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当中去。
她并不觉得可惜,只是有一点点惆怅。
没有了出门就有司机接送,家里都是佣人,嘉妍要面对的事情有很多。比如……怎么做公交和地铁。
好不容易才把东西搬到自己租住的地方,小单间,短租,不贵,也不便宜。
她起初还想过,如果纪琛来找她了,她要怎么说。她怕她一见他就嘴笨得说不出话来,后来等了一个月左右,他都没有来。嘉妍就觉得自己自作多情的可怕。嘲笑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他那么忙,哪有空关注她呢!
七月底的时候,她收到了自己的通知书,b大药学系,录取了。
嘉妍是市状元,教育局的领导和私高的老师都来看过她,给她发了奖励金,b大的老师也提前联系了她……各种事情忙完后,嘉妍动身去了b市,依旧是打工,攒钱,等开学。
日子过得波澜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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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琛回国先去了公司交接事情,然后进了赵诗音办公室,她现在也进了纪氏,是以纪琛对她越发没有好感。
“赵小姐好手段,下次再切磋。”
赵诗音装模作样地热情迎着,“阿琛终于回国啦?你爸爸知道肯定很高兴。”
纪琛在非洲囚了四五个月,情绪暴躁了四五个月,一回来恨不得把赵诗音给生吞活剥了。
但急不得,这会儿也懒得和她耍嘴皮子。
他收拾了心情回家去。
先去了别墅那里,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情绪也不好,诸多事情绊着,连个电话都没法打,也不知道那小孩高考怎么样,自己不在这边,估摸着也没人帮她参考一下。
想到这里,越发烦躁了些。
别墅里冷冷清清,佣人照旧是以前那样迎接他,他进了门,先问了句,“那小孩呢?”
小秦今天不在,其他人战战兢兢,看他面色不好,都不太敢应声,只简略说:“陈小姐很早就搬出去了。”
很早……
搬出去……
他咀嚼了这两个词。脑子短路了似的,无法消解这两个字的意思。
“搬出去?”纪琛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不可置信。脑海里还停留在那小孩幼稚单纯得仿佛生活不能自理的一张脸。进了社会,不得一遍一遍遭社会毒打。
忽然想起在国外那天,她固执又坚定的神情,“等我考上大学了就搬出去,欠你的钱也会慢慢还给你。”
听起来像赌气的一句话,他当时想说你搬出去喝西北风去吗?
最后只把这句话归结为她少不经事的豪言壮语,硬邦邦说了句,“不需要。”
她很固执地坚持着,“我会还的。”
“考试完没多久就搬了,什么也没带,就带了几件衣服,本来是要给您打电话的,但是打不通,最后留了封信,就走了。”
“就特么没人拦着?”纪琛骂了声“操”,踹了一下旁边的椅子,佣人自然不敢接话。
他气不顺地上了楼。
打开她的房间门,看着里面干干净净一丝不苟的样子,又踹了下门。
“操!”
闷重的一声响,门嗡嗡颤着,佣人大气不敢出,不知道二少爷怎么忽然脾气那么大。
桌子上放了一张信纸,还有一个本子,一个纸盒,她的字体和他人一样娟细小巧,说了很多歌功颂德的屁话,看完心情更不爽了。本子上一笔一笔记录着他给过她的每一笔钱,她大多都没有花,放在纸盒里。
纪琛第三次发飙,把手里本子扬声丢了出去,厚厚的本子哗啦啦翻着页,最后安静地躺在角落里。
这种不爽的情绪一直蔓延在四肢百骸,蜂拥在脑海,使得他整个人都快炸裂了。太阳穴突突跳着疼。
一瞬间说不上是担心是愤怒还是其他的东西,总之滋味并不好受。
查嘉妍去哪颇费了一番功夫,她没朋友,干什么都一个人,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在她手上,他这边连个复印件也没有。
不过纪琛想查,还是查得到。
至于为什么固执地非要查,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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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三个月,好像过得很漫长,但也并不算难捱,起初是很不习惯,但她适应性是很强的,只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在纪琛的庇护下,少吃了很多苦。
觉得自己很难还清欠下债了。
但是她想,慢慢还,总能还得上的。
早上闹钟响了足足十几秒,嘉妍才睁开眼,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对头睡着一个女生,这会儿扒着眼皮瞧了她一眼,低声问了句,“又起这么早,你怎么这么拼啊?”
嘉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吵到你了。”
陈小宁摆摆手,示意没关系,兀自又闭上了眼睛。过了会儿又挣扎着睁开了眼,“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啊?”
嘉妍想了想,给了个保守的时间,“如果结束的早,大概十点左右就回来了。”
陈小宁还是那句话,“靠,你也太拼了。”
有时候陈小宁会怀疑陈嘉妍是不是欠人钱,毕竟考到b大,杂七杂八的奖金都能拿不少,b市的大佬们设置了一项又一项助学金基金,就算是家里不给钱,学费生活费光靠奖学金都足够过活。
b大的课程挺紧的,他们这些从小到大优异惯了的人,到了这种环境,更是压不住的学魂,一个比一个拼命,比高中也轻松不到哪里去,陈小宁和陈嘉妍住一个宿舍后,刚来的时候就知道陈嘉妍打很多份工,课余时间排的满满的,本来以为是个舍本逐末的笨蛋,没想到几次小测,都成绩不错,也从未因为兼职落下过课程,这种高强度逼迫自己连轴转的生活,谁能顶得住啊,以为她也就顶多撑个几天,结果快期中了,她还是那个状态。陈小宁就觉得,这姑娘真的是太拼了。
现在是国庆节,好多人都出去玩了,嘉妍专业的期中考试很晚,要到国庆节后了,这样安排使得很多人都没心思出去玩,窝在图书馆里复习功课。
所以图书馆里挺多人的。
嘉妍戴上围裙,推着小车去把同学们还的书一一归还到书架。
这项工作很需要耐心,很枯燥,但嘉妍做得津津有味。
图书馆的勤工助学每周不会超过八个小时,嘉妍每周只上三天的班,今天只有两个小时,但其实一个多小时就看完了,于是她就着书架看了半本书,默默记下页码,匆匆忙忙换衣服登记出图书馆。
天气还很热,校园里因为节假日而略微显得冷清。
嘉妍去校外两条街的一家英语培训机构当助教,今天的课程是六个小时,她一路跑着走了过去,气喘吁吁地站在培训机构的门口,平复了几分钟心跳,走了进去。中午嘉妍只吃了一块手撕面包,晚上下班的时候她奖励了自己一大碗面,她吃得很快,因为晚上还有两个小时的家教,是学校附近小区的一个小男孩,他们每晚在小区楼下的奶茶店上课,奶茶店是小男孩爸爸妈妈开的,每天走的时候,小男孩的妈妈都会装两份奶茶给嘉妍带着。
嘉妍收拾好东西回学校的时候,正好是十点。
小食街还熙熙攘攘,嘉妍有些疲倦地塞着耳机听英语听力。
走到北一门的时候,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堵在行人通道口,引得来来往往的人驻足打量,那男人却好似浑然不在意似的,眉目间带着几分倦和戾气靠在一棵树上,想抽烟,但是觉得这场合不太合适,于是烦躁地等在那里。八壹中文網
他得到的消息是,嘉妍每晚九点到十点左右会从这边过。
他吃不准是九点还是十点,于是八点就在这里等,原本在不远处的车上,后来觉得闷得慌,就走了下来,怕错过,到门口等着。
学生们很少见人正正经经穿正装,纪琛一身西装站在那里,就显得异常显眼。
嘉妍抬头的时候只觉得心脏瞬间被吊得很高,只想拔腿落荒而逃,最后只是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慢吞吞地走了过去,没有避让,淡然而沉默地问了句,“纪琛哥,你怎么在这里?”
她不想自作多情地认为他是来找她的。
纪琛从看见她的那一刻整个人就被一种复杂沉重的情绪笼着,说不清道不明地叫人烦躁,尤其看到她这幅波澜不惊的淡出鸟来的表情,整个人都透着不痛快,仿佛赌气似的,也绷着声线,不喜不怒地说了句,“路过。”
嘉妍“哦”了声,依旧对他的话不疑有他,模样认真。
“那你忙?我先……回宿舍了,快宵禁了。”嘉妍低着头说,看见他,似乎就跟看见一个不怎么熟的亲戚一样,只剩下半尴不尬的客套。
纪琛一口气憋在胸口,最后只是“嗯”了声。
等了近两个小时的纪琛,看着嘉妍头也不回地刷学生卡进了学校,抿着嘴始终没吭声,最后上了车,砸了下方向盘,终于才低声骂了句,“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