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利民下午回家,见院儿里吵吵闹闹,遂一打听,才得知真相。
“别提了,说着都丢人,这俩老货不干人事儿,非得去恶心人家一手,结果好了,吵了一架,现在还被讹上了。”
三大妈顶着一张发黑的脸,对家里那位恨铁不成钢。
阎埠贵一旁唯唯诺诺,平日里爱四处臭显摆的他,眼下也说不出话来。
涨红了脸嘀嘀咕咕,说得什么也听不清楚。
据说刘海中更惨,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贾家,差点儿把贾张氏肚里的娃,搞得提前落地。
那一家人不肯善罢甘休,要找他们闹,前头就已经让大院儿邻居看了场笑话。
怎么善后,目前还不得而知。
“你们自己搞出来的事情,自己把屁股擦干净,年关将近,都消停些吧。”
“是是,我,我们知道。”
阎埠贵不住点头,心里憋屈的慌。
谁能想到那老刘他不当人子!
害得自己也受到牵累,此刻心中满是悔意,却也并无他法。
说着就惭愧低下脑袋,不敢见人。
杨利民点点头,推着车离开。
院儿里的事他基本不再管,现目前的这几位大爷要是不称职,也不介意换人。
小插曲很快略过,到了家,奶奶在屋里听着收音机纳鞋底。
“回来了,我去给你热饭?”
“吃过了,奶,不用忙活。”
话是这么说,奶奶还是起身,从暖壶里给他倒了杯热茶。
杨利民喝过后陪同坐下,说了些最近的工作安排。
“那边的事情暂时结束了,领导很满意,没有辜负他们期望。”
“那就好,那就好,这段时间你也辛苦,好好休息几天吧,啊?”
“听您的,再过几天我带您出去玩玩,都入秋了,去外面走走,看看风景。”
收音机里放着红歌,庆祝国庆。
屋里的祖孙俩聊着天,奶奶忽地想起什么来,拉过他的手说道:“你一大妈上午来找你,说是和那边已经定了,想让街道帮忙主持走个仪式,你看怎么样?”
“她手续打了吗?”
“听说前天就去打了,正好碰上这时候,举国同庆,想让你做个见证。”
杨利民点点头,一大妈也算是个苦命人。
虽说自身也有点小毛病,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多半都是被易中海带的。
人都说两口子在一起,以后会越来越像,就是这个道理。
那么大把年纪了,确实不容易。
既然人家找到搭伙的,决定好生过日子,不走回头路。
请自己做个见证,没什么的嘛。
只是这个时间选得实在感人,不排除存了故意恶心易中海的心思。
“成,那我明天就过去,和她们商量商量。”
奶奶笑着答应。
“你做主就成。”
于是第二天一早,杨利民就如约来到隔壁院子。
见到了看起来越活越年轻的一大妈,还有他的现老伴儿。
“小杨,让你笑话了。”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大妈,我们是鼓励居民寻找自己幸福的。”
这一点他还真没乱说,主要是社会确实无力承担太多空巢和孤寡老人......
到了这个年纪,爱情什么的都是扯淡。
互相看对了眼,觉得合适,搭伙过日子,才是他们最朴实的想法。
“听说你们打算去领养个孩子,怎么样了?”
他既然已经答应人家,就不会多说。
今天过来,也带了点好奇的心思。
”小杨同志,你喝茶,孩子嘛,我们去福利院看了,有不错的。”
国内福利院的前身是育婴堂、救济场,58年开始慢慢整改,成立不少福利小学,救济中心,以保障儿童方面的一些问题。
老王笑容憨厚,末了又说:“都听她的。”
所以以后一大妈都不是一大妈,要改叫王大妈了。
“那你们决定什么时候办事?”
“明天吧,就摆个几桌热闹热闹,我知道规矩,不能大操大办。”
特殊时期自然如此,红白喜事的条件没那么多限制,但也不能铺张浪费。
他们懂就行,倒是为自己省下不少口舌。
“那好,等明天时间一到我准时过来,你们东西备齐了吗,差什么我去看看。”
“哎呦小杨,那就,那就谢谢你呢。”
“没事儿,都是小问题。”
杨利民笑着起身告辞,一大妈送他到门口。
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半天,还是伸手拉住了小杨同志。
“小杨,那地方我不太想回去了,这东西你拿着吧,给我也没有用。”
她从包里摸出一东西,正是易中海那间房子的钥匙。
名义上它现在属于一大妈,其实是公家的。
她不回去,公家就有权收回。
但只要她不说,别人不会来过问,大抵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地方我待不住,晚上老是做梦,现在找到了搭伙过日子的,过一久领个孩子来养,两边跑我也麻烦。”
“你说与其以后被那老王八蛋拿了去,不如交给你,你是个好孩子,大妈信得过你。”
听了这些话,杨利民眼神一动。
“您既然要领养孩子,不打算给他留着?”
现在没什么,往后房子这东西,肯定要交还给私人。
就算四合院轮不到他们身上,只要有人挂了名头,肯定能得到相应的补偿。
一大妈却看得很开。
“老王那房子不是挺大的吗,你也看见了,够住了。”
“经历了这么些事儿,大妈我也看开了,对这些东西不是很看重,你拿着吧。”
她把钥匙递给去,杨利民犹豫片刻,顺势接了过来。
“那这样吧,我先替您保管着,往后若是有需要再说。”
“诶,好,好,您做主就成。“
毕竟是公家东西,他可没那么大胆子私拿了去。
要想操作也得等以后,只是一直以来都有个疑问。
“您既然早就有这个想法,之前易中海为什么不领养孩子呢?”
一大妈抿着嘴唇,沉默许久,才叹气道:“你不了解他,这人看似忠厚老实,实则精明算计。”
“外头领养的,哪里有身边知根知底的好,还不用自己养。”
“他老早就看上了傻柱,知道何大清要遭罪,肯定满门心思都放在人家儿子身上。”
“我劝过,他又怎么会听。”
絮絮叨叨说了听多,杨利民才算是明白。
看来何大清的事情,确实有易中海在背后做推手。
不过都过去了,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存当一个八卦听。
“您也别想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吧,您现在这位我看着挺好的,主要是彼此尊重,这点很重要,以后好生过日子吧。”
“那成,小杨,以后多来坐坐,大妈别的没有,至少不会少你一口酒喝。”
“您都这么说了,肯定的。”
没聊多久,杨利民告辞离开,一大妈也转身回了新家。
到了大院儿门口,意外碰见易中海,在门口倚着抽烟。
见到来人,抬头看了一眼,不知怎么地,鬼使神差的走了过来。
“小,小杨,你.....”
“哦,我不抽烟。”
“瞧我这记性,忘记了。”
干瘪的烟盒别进上衣口袋,易中海悻悻然往后退了一步。
想想又说:“你这是找她去了?”
这好像还是他出事后,第一次找杨利民搭话。
搓着手,多有些紧张。
还好对方挺客气。
“对,他们明天要办事,请我去做个见证。”
“啊?哦......”
对方明显征了一下,食指和中指夹住的烟头都已经燃烧殆尽,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是好事,是好事......”
易中海心情沉重的不住点头,佝偻的腰越来越往下垂。
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情,杨利民也懒得理会。
摇摇头抹身回院,独留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是好事,是好事啊.....”
咔嚓!
燃烧的火柴散发出昏黄的光芒,光影中一张干瘦的老脸来回闪动。
烟雾缭绕间,竟还显得有几分可怜。
......
第二日一早,杨利民起床去隔壁院,见证了一场老人婚礼。
说是婚礼,其实也不恰当。
就是衣服穿得比平时新点,脸上笑容多点。
然后对着伟人画像说几句庄重的誓言,摆几桌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仅此而已。
来参加的人比较多,沾个喜气。
比起易中海之前那冷清的场景,差点吵起来打起来的奇葩饭局,已经是好得太多。
杨利民得了一个红包,就一点牙花钱,当然也不嫌弃。
自己随得份子都比这多呢。
“小杨,今儿个真是谢谢你了。”
“我也没做什么,用不着。”
席间喝了几杯酒,一大妈又笑道:“等你结婚那天,大妈来帮你烧锅。”
“那感情好。”
两人聊了几句,各自散开。
杨利民百无聊赖,正准备告辞回家,忽见一人匆匆赶来。
“杨哥,我没迟到啊?”
“你怎么来了?”
他好奇的望去,矮自己半个脑袋的何雨水一脸好笑道:“瞧您说的,一大妈之前好歹照顾过我,不说其他的,我也该来看看。”
“先不说了,我先过去打个招呼。”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钱,显然是要随份礼。
然后去到一大妈身边,两人不知道说什么,都挺感触的。
回来的时候眼眶微红,忙抬手擦了擦,深吸气压下那股子冲涌的情绪。
“出去走走?”
“好啊,反正也没什么事。”
两个转身往外,没走多久,何雨水就朝他道谢。
缘由是杨利民托关系帮她找了个师傅,没钱,但能跟着人家学很多东西。
所以最近很忙,少有见到人。
他倒是不以为然。
“没什么,你既然决定要出去,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总是麻烦你,怪不好意思的。”
说着脸一红,迅速低下脑袋。
杨利民摆摆手,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做这些肯定有私心,但更多的是为了投资。
包括对娄晓娥也是一样的,这批去香江的人,只要能够抓住风口,基本都能干成一番事业。
何况娄家不是一点人脉没有。
现在投资,等到以后才能收获回报。
就算不能也不碍事,反正举手之劳,又不会少块肉。
不过他觉得不重要的事情,何雨水却暗自记在心底。
想想看,以前那些事情就不说了,自打自家出事以来,如果不是身边这个男人。
她少不了要受牵连。
那里还能像现在这样,搭上人家做的生意,能有一笔不错的收入,还结识了不少朋友,开了眼界,又学到了很多东西。
这份情意不得不报答,只是现在人轻言微,只好先记在心里,日后再说。
“对了,娄姐她们已经决定好了,后天去北海公园玩,你觉得呢?”
“好啊,正好我也想带我奶出去走走,不麻烦吧?”
“怎么会呢,只是可惜了,最近确实没什么时间,不然应该带奶奶去更好的地方的。”
何雨水为此感到惋惜,杨利民倒是无所谓。
“远的地方她老人家也不愿意,就先这样吧,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安排。”
“嗯嗯,那,那咱们现在出去玩儿去?”
“就我们两个人?”
“嗯......你,你有事吗?”
“当然没有啊,你等会儿,我去骑车。”
......
“小杨,了不得啊,上头领导对你这次的借调工作可是很满意,一片夸赞啊。”
“那里那里,您言重了,我也没做什么。”
歇了几天回到街道,杨利民有种恍如隔日的感觉。
一进门就被一堆人围住,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夸赞。
显然大家都收到了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主任、副主任,个个都说他给街道长了脸。
这些场面他也早就不陌生,应对起来轻松自如,插科打浑,笑声不断。
室内外充满快活的气息。
等到逐一散去,有关于他的讨论还是不曾减弱。
大伙儿都挺好奇,这小同志到底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被上头看中。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是被上头看中,也要有真本事才行。
加上对方没有得意忘形,依旧谦逊礼貌,心里的酸意不自觉少了许多。
杨利民也不在意大家怎么看他,泡茶来到自己的办公位,拿出报纸,回到了养老一样的生活。
他等待着主任下达任务,却听头顶广播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
眉头不经意间皱了起来。
“这歌?”
旁边一位同志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新出来的,据说是战友文工团一位同志做的,受到高度赞扬,现在正全国传唱呢。”
说完他又顿住,隔了半天才又继续开口。
“小杨,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