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向我打探加永玛的信息了。加永玛现在作为沈书印的夫人，铁勒翁主的身份被弱化，一般二般的人是不可以随便打探她消息的。谭玘肯定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没有跟三衙内打探加永玛的信息。毕竟三衙内和加永玛是叔嫂，问三衙内有关于加永玛的信息，有碍于世俗礼教。我不清楚谭玘出于什么心理考虑，住进容国公府一段时间后，还这样一根筋的想要跟着我走草原发展的道路。原本按照我的设想，他和三衙内搭上后，应该与容国公及沈书印父子搭上关系。一，他们都是梁人；二，身为武将出身的容国公府，很需要文人智囊人物。谭玘做为贡士，完全符合容国公招揽幕客的条件。然，事实上谭玘并没有搭上容国公这条线，他甚至还有点避讳与容国公父子的接触，在与三衙内的聊天中几乎不提及容国公府的人和事。完全一副只谈风月，莫问世事的模样，令人不解！“不瞒先生，我的情况和先生类似。我投奔铁勒王府，和加永玛姐妹相称纯属血缘关系，实际接触并不多……”我微笑解释：“加永玛是王爷的嫡长女，接受的教导偏重于其身份，不像我，偏向兴趣爱好多一些。”

梁人尊称西席塾师为“夫子”，尊有学问之人为“先生”。先生一般只有大儒才能称呼，谭玘对我有半师之分，我尊他一声“先生”，也不为过。三衙内起身给谭玘添了茶，摇头惋惜：“贡品的龙凤团茶就是比市面上的团茶好喝很多。可惜可惜，太少了！喝了这次，下次不知道到啥时候才能喝上了。”

“去年帝姬出嫁，陪嫁那么多的龙凤团茶。靼子们也不懂团茶，那么好的茶给他们喝，真真的糟蹋了。想想都肉疼！真是肉包子打狗——亏啊！”

我正想转化话题，搭着三衙内的话头说：“荣福帝姬嫁的夏王，传闻酷爱梁国文化，又在梁城住了几年，想必定是懂龙凤团茶之人，哪会像你说的不堪。”

挑眉看向三衙内：“你应该见过此人吧？是否和传闻一样？”

三衙内犟鼻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忿：“我都是跟着大兄去的，也没见过他几次。哼！他们年龄大，当我还是小孩儿，不跟我说话，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作风雅！”

他还不忿，他此时此刻的态度和语气像极了无礼取闹的孩子，无不表明他就是小孩儿。“噗嗤”，谭玘差点把茶水喷出来，忙把茶杯放石桌上，掩饰窘态。“坊间传说夏王和陈留王关系非浅，经常出双入对，不知是否是真？”

三衙内刚刚在看着我说话，没有注意谭玘的窘态，抿口茶点头确认：“确实如此。那二人自比伯牙子期，夏王善弹琴，陈留王善于欣赏，为知音，风雅的不得了。”

“欧！”

谭玘被吸引，目放光彩，更感兴趣：“传闻夏王太子妃乃夏王抚养长大，成亲之际被害于乱军之中，尸骨无存。夏王对太子妃痴心一片，为太子妃守节三年，可是真？”

三衙内拧下眉头，停顿下，迟疑着说：“有这话。可这都是夏王自己说的，谁也没有见过他的太子妃，具体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

“也有可能是夏王为了博个好名声，杜撰的。他一心想要复辟夺回王位，迎娶帝姬是捷径。他不先造声势，装出来一副痴心好男人的模样，怎么哄骗文庆公主上当，对他产生好感？”

“文庆公主一心一意非卿不嫁，官家爱女心切，无奈之下同意嫁女。为了公主不受委屈，咱们出兵出力出钱出粮帮夏王夺回王位，官家还给公主陪嫁那么多的财宝，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是个明白人都能看出来跟夏王的阴谋诡计脱不了关系。”

妥妥的表达出来他对夏王的十分不满、不忿情绪。联想到他之前说夏王一直把他当小孩儿看待，我猜想必定是夏王以年龄论英雄的言行，刺激了正处于到处找存在感年龄阶段的三衙内，才让他如此的对夏王不忿。打哈哈劝道：“诶，管他是不是真的痴情，又不是一国的，他做他的夏王，你做你的梁人。”

三衙内不赞同驳道：“怎么不关我事？我父和大兄都出征了啊！”

脸色随着话语暗淡下来，刚才的神采渐渐消失：“军部下达的指令是让天德军出战，天德军的驻扎地就在夏国边界那边。可是……可是……”不知是不是涉及到什么机密，他说不下去了，停顿了一会儿，嘴张几张，也没有把“可是”进行下去。“后来……后来我父领了天佑军出征，我大兄作为将领也跟着一起上了战场。”

他仰头向上，斜看向凉亭外的天空，目光空洞，仿佛之前眼中的神采被天边的魔邪吞噬掉了。“我家享受了武将的最高爵位，家中男儿保家卫国天经地义！”

“大兄在作战中受伤，腿跛了。朝廷对官员晋升的要求那么严格，大兄外型估计过不了，以后想要升迁难上加难。不得已，我父为我大兄定了翁主嫂嫂这门亲事，结果没想到害二嫂嫂以妾的身份入门，成为一生都洗刷不掉的污点！”

他的音调一声声提高，说到最后，高音部分接近刺耳，像是在叫嚣：“凭什么他夏王在梁城吃香的喝辣的，一点罪也不受，我父兄却要在夏国忍饥挨饿受寒受冻替他卖命！替他打下江山夺回王位，我大兄落了个不得晋升的下场！”

是容国公带兵替夏王打通回国的路，我今天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