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人的品质我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是不是来自于血液的传承,反正是秦家老祖宗清贵高洁傲岸脱俗的那一面,我在国公夫人身上看到了。小姨和国公夫人爹的事不清楚有没有秦家其他人洞察到,姥姥娘仨的事很快由大伯出面,帮姥姥娘仨夺回了一部分家产(之前居住院子的前院),又帮姥姥的儿子在秦家作坊安排了份活。姥姥娘仨搬出秦家回自家后,娘仨都开始做工,儿子去作坊,姥姥和小姨在家做手工活。仨人赚的钱维持日常基本生活没问题,但是要想回到以前的日子,显然是不可能了。之后,一位秦家婶婶帮小姨说了门亲事,是祥符县张家的小子。张家,就是张太师的那个张家。这位张家姨夫没爹有娘还有一兄弟。娘仨守着他爹留下的杂货铺过活,日子不富裕可也没穷到揭不开锅。小姨嫁过去后,不甘心过紧巴巴的日子,撺掇丈夫向他姑姑借钱,开了一家卖针头线脑的铺子。张姨夫头脑灵活人又活泛,不大的门脸铺慢慢的被他盘活,等国公夫人回梁城时,铺子规模已经发展到了三间门面房。张姨夫也算是一个人才了。家里要换房的事被五妞告诉小姨,小姨就像苍蝇闻到臭味,迅速做到反应,在秦璐之前赶到了沈府。国公夫人回梁城后,在娘家见过小姨几次,不过都没有说太多话,仅仅是敷衍的打招呼而已。今日她听小姨吧吧吧的说话,倒不是碍于面子不敢撵走小姨,是她等秦璐太无聊,也想通过秦璐震慑下小姨,让她娘别再让三位妹妹帮小姨做活。她的话她娘不听,若是小姨自己拒绝让她娘帮,她娘自不会再指使仨女儿干活了。沈家二进院在南外城,比内城四进紧凑的院子占地还大,房间不多空地多,后面还附送一个种藕的大坑。前户主是庄户人家,为方便种菜种瓜院里留下大片空地,屋后的藕坑更是为了堆积牲口圈的粪便。容国公看上这院子就是因为空地大。他家和别人家不一样,主人少下人多,马多车多兵器多,没有大量的空地怎么安置越来越多的下人们。秦璐下骡车进沈家,还没踏进大门便被门房缺胳膊少腿的模样吓到。他不知道能当门房的已经是瘸子里面挑将军,外形属于比较全换的了。那些更恐怖的都在院子两侧的空地上,搭窝棚干活呢。婆子把秦璐兄弟俩领进前院堂屋,不宽敞的堂屋放着极简单的桌椅。屋内连砖漫地都没有铺,八仙桌旁的国公夫人一句“来了。”
手指随意的指指门两侧放的圈椅,示意二人坐下,连个行礼的暗示都没有。她随意秦璐不随意。秦璐郑重的弯腰施礼,见他兄弟不动,还用力拉兄弟的衣襟,让兄弟和他一起施礼。兄弟俩异口同声喊了句:“大姑奶奶。”
国公夫人满意的点头,“嗯。上茶。”
左上首坐着小姨,兄弟俩自觉的坐到右上首。自有婆子端上清茶。秦璐不闻茶味,只瞟一眼茶具,心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茶杯为汴京官窑出品。他不会认错的!他是秦家负责迎来客送的,对汴京官窑出品的瓷器不能说如数家珍,那是再熟悉不过了,沈家婆子给他上的茶杯,绝对是正宗的月白釉官窑瓷器,没跑了。据他所知,汴京官窑的瓷器多为皇室祭祀用品,日常生活用瓷器少之又少,不要说宫外,就是宫内的御妻们也不是人人有资格用的,而他此时在沈家看到了。环顾堂屋,好像还是挺多,至少屋里的人都在用,与简朴如农家舍的房屋摆设格格不入。他倒抽一口凉气,沈家深不可测啊。国公夫人自然清楚秦璐的反应。汴京官窑茶具在沈家也不是大白菜,沈家只有她一家三口才能用。今日待客用,是她授意拿出来的。她笑着道:“之前我问叔祖的事,叔祖可考虑清楚了?愿不愿意来帮我啊?”
“我知道的,节度使的判官秘书郎是从七品起步,叔祖举人出身做这个委屈了。只是目前我也没有其他本事,能给叔祖的也就是这个了。叔祖若是心疼侄女,还望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
秦璐忙不迭的回,生怕错过了机会。“从七品”啊!秦璐还没从汴京官窑的震惊中清醒,又被“从七品”砸的晕乎乎的。正常情况下,举人入仕是正九品,转正是从八品。大娘子直接让他做从“从七品”的官起步,他还有啥不满意的!国公夫人摆了摆手指,一端托盘的婆子上前,盘子里放着笔墨纸砚,冲秦璐道:“请官人写下履历。”
这是申报官职告身需要的履历,秦璐也不客气,就着茶几,认认真真的写下自己的情况。检查无误后,笑着递给婆子。“多谢姐姐。”
接下来自然是一番表达感激的话。“小外甥呢?我带了个小玩意儿给孩儿。”
指着他兄弟,“不知道小外甥有没有启蒙?老十四在家闲着没事,不如让他先教孩子几天。等孩子适应了京里的生活,再选个适合的学堂入学不迟。”
他的话正中国公夫人的意。沈家不缺武夫缺西席,尤其是像秦家子弟这种文学底子好又功名在身的西席,感激道:“那就麻烦十四叔祖了。”
她的十四叔祖此时正在闭目品茶,她见状笑笑也没说啥。茶是贡品龙凤团茶,秦家人可是没资格喝的。她又动动手指示意回转回来的婆子上前。那婆子把盘子放到秦璐面前后退下。国公夫人道:“叔祖打开敕令看看,敕牒、告身和记章是否正确,正确的话在告身书上敲下你的私章即可。”
转过头去问那婆子:“判官还是秘书郎?”
婆子上前耳语:“秘书郎。”
二人虽是耳语,在静可闻喉咙吞咽声的堂屋,仍然清晰的传到目瞪口呆的秦璐兄弟俩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