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我的院子灯火通明,谭玘和三衙内拿到试卷并没有离开,在外间紧张的答题。老厮和其他三衙内的小厮轮流守在院里,不让任何人接近北屋,干扰师徒俩读书做题。老厮虽不明白为什么看书一定要在翁主的屋里,但跟着三衙内也这么长时间了,又经历了一次省试的全过程,原本就七窍玲珑心的他,似乎也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看破不说破,他跟着三衙内就是三衙内的人,三衙内飞黄腾达了他也有好处。利益相关,他自然要严守秘密。其他操心的除了我还有国公夫人。不信佛不信道的她,竟然让身边婆子挂起来观世音大师和文曲星的画像,自己跪在画像前烧香祈祷,把对丈夫的担忧都暂时放下了,一颗心只为了儿子能过殿试。不清楚观世音大师和文曲星有啥特殊关系,她祷告要是能让她安心一些,也行哈。至于我嘛,睡一会醒一会,有石榴、杏姑陪着,老黑也难得的说出来安慰人的好听话,也算是没有那么紧张。黎明时分,三衙内被强制带到我身边睡一个时辰。今日殿试,他不睡觉会没有好的精神状态,答不出了满意的试卷。容国公府在皇宫东边,府里小厮随时传递回来宫门口的情况,他只须提前一刻钟起床,足能赶到宣德门,不耽误参加殿试。说的容易做起来难,这种时刻哪里是那么容易睡着的,三衙内满脑子都是一会儿的殿试,神经在高度兴奋紧张之中,翻来覆去的掉转身体,安静不下来。这状态可不行,睡不成还耽误事,一会儿起床大脑必定昏沉沉的不舒服。我强制把他的双手按在隆起的肚子上,轻声说道:“来,孩儿,把你的瞌睡虫给你爹爹传一点,让你爹爹赶紧的睡。睡好了才能有精神去考个文状元,那样等我孩儿出生就有个进士爹了。”
“哈哈哈……”三衙内被我逗笑,笑着退下一点,把脸贴着隆起的肚皮,手掌一如往常般轻轻旋转抚摸……说来也是奇怪,还没有等我再说什么,三衙内均匀的呼吸声微微响起。简直是秒睡,他安静的睡着了。我惊讶的不可置信,一动也不敢动,唯恐吵醒他。怎么会这样?我简直要怀疑我肚里真有一条小生命了,不然肚皮怎么能领会我的话?这么快传递出魔法,让三衙内进入梦乡。别说什么是他自己睡着的,身为狐狸精的我都不相信这鬼话。没有魔法的话,三衙内不可能这么快的睡着,就连每日嗜睡的我,都没有他这么快的速度进入梦乡。我想搞清楚状况,慢慢的凝神内窥,找找我的神识,看它是不是躲在我的肚子里。我在我肚里依然看到发出淡淡光芒的珠子,只是它的光比前一段时间更暗淡更没有温度了,我这么近的距离看它,竟然也感觉不到它散发出来的热量。和最初它在我肚里时,形成鲜明的对比。我断定它已经对我没有什么作用了,那等它完全消失后,我会是什么样?是恢复成我自己原本的老妪模样,还是继续保持宿主的小娘子模样?不得而知。我不禁有点担心,已经享受了两年宿主的模样,再让我恢复成自己的模样,我感觉还不如杀了我。我不会法术,没有驻颜的本事,一旦恢复成我本尊的样子……我低头看下三衙内,“他还会如如今这样喜欢我吗?”
答案不言而喻,让我自己想都不会,更别说年轻的三衙内。不吓死都不错了,还喜欢?做梦呢!我有点害怕,内心祈求珠子不要那么快的消失殆尽。没有了珠子,我怎么办啊!我竟忘了我内窥的目的。我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看到三衙内正在穿着,挣扎着问了句:“到时辰了?”
三衙内停顿下,转身把被子又帮我掖了掖,“嗯,我这就要去宣德门了,你好好睡吧。等我回来。”
说着俯下身子,亲了下我的脸颊。我的脸顿时羞红,安慰他:“安心考,我等你凯旋。”
他也不嫌我用词不当,只要词义一样就好。瞥了一眼我肚皮的方向,小声说:“孩儿,等爹回来。”
我早已习惯了他热衷于当爹,见怪不怪。只要他高兴就好。时间不等人,他没再迟疑,三两口吃了块热馍,少喝口面汤,出屋门坐上两人抬的滑杆,疾奔宣德门。宣德门那边不停的有三衙内的消息传回府,说他怎么怎么,走到哪了做了什么。只是消息传递的是到国公夫人那边,我这边什么消息都没了。这个我也不在乎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尽心尽力不要命的为他谋划了我能做的一切,至于能否成功,那时老天爷的意思。老天爷高兴,事情就成了;老天爷不高兴,事情办砸了也得受着。不然还能怎样!我这种任命的处世原则,还算是可以吧。我正要在房间继续睡,突然想起来我之前内窥肚子,一半还没看完,人就睡着了。强打精神,又开始了内窥。我仔仔细细的查看肚子,除了一根根一块块的血肉还是血肉,既没有发现小生命的出现,有没有发现神识的痕迹,不禁纳闷,我腹部好好的隆起来做什么?百思不得其解。内窥是很伤脑子的行为,不等我内窥后想太多,我又昏沉沉的睡过去了。不是我想睡,是我实在是没精力了,由不得我不睡。精神头的不济,使我自认为窥视完了,其实我压根没想起来,之前我看到的五脏六腑,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了。诶,说到底还是我的修行时间太短,法力不够所致。时间过的很快,等我朦胧胧睡醒,天已经黑了,三衙内也回到了他的院子休息。石榴跟我汇报三衙内的情况,没有说三衙内来看过我,说三衙内回府后和以往一样,倒头就睡了。猜测殿试考的应该不错。三衙内参加科举考试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考试回来谁也不能向他提考试情况,需要等他休息后,他自己愿意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