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张明华还没来得及把一套“天河诀”使完,剑下就多了十数条亡魂!“护院队”这才反应过来,众人怒喝连连,纷纷拔出兵刃,想要把张明华围住砍杀,但他们却骇然发现,自己完全不可能跟上张明华的节奏,仅仅是片刻之后,五十余人的“护院队”竟然倒下了一大半!鸦雀无声。连四周围观的人群也都被张明华的杀气与煞气压抑住了,除了“护卫队”与他交手的兵刃、拳脚的破空声外,就只剩下司马畅心胆俱裂的惨呼:“杀了他!杀了他!”
又过了片刻,“护院队”几乎已死伤殆尽,三五个眼光毒辣的家伙自知不敌,又不敢逃到周围的张家族人中去,只得拉扯着司马畅,狼狈地逃进内堡。张明华并不追击,他看了看司马畅等人逃走的小门,又看了看内堡高耸的大门,走上前去,出掌抵住大门,运足真气一震!只听“咣当”一声,门后的粗大门闩被张明华一掌震断,跌落到地。内堡大门豁然洞开!“娘,”在周围人群欢呼声中,张明华回过身来,对母亲说,“您先回家,用不了多久,我和爹一起回去。”
“……儿啊,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娘要在旁边看着!”
母亲摇了摇头,却用力推了张明华一把,说道,“快去!”
“是。”
张明华点头答应,转身飞奔,进入内堡。在他身后,以张明华的母亲为首,连同之前站在前方的各家长老的家眷,以及四周数千张家族人,也都快步向前,迈进内堡大门。正午。张家堡,祠堂。阳光洒落地面,空气十分干燥,不同于以往的春日,几乎有一点儿炎热。张家族长张崇明的一颗心却很冷。昨夜,在持续了数日的长老会上,赵公初和阎有竹陡然反水,一人偷袭李空蝉,一人偷袭蒋可止——蒋可止当场毙命,李空蝉也身受重伤!至此,张家四大供奉分离崩析,站在张崇明一边的,只剩下了半个!而赵公初与阎有竹,与其说他们是倒向了张崇德,倒不如说他们倒向了司马家。张崇明在包围祠堂的数十人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司马家族的族长!司马元英!司马元英面带微笑,正在不动声色地欣赏张家祖祠前上演的这场兄弟阋墙的闹剧,胸前三缕长髯随风摇摆,看上去一副飘然出尘的模样。但张崇明能断定,在昨夜的那场混战中,就是司马元英趁乱在自己背心处印了一掌!要不然,哪怕自己手中掌握的炼气期高端武力已所剩无几,凭着一手以炼气高阶境界施展出来的“玄水掌”,决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样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什么……竟然会落到这个……这个地步!张崇明心中大恨,不觉心口一痛,喉咙一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族长!”
“崇明!”
张崇江和一名家族长老从祠堂中抢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张崇明。“你们回去……我,不要紧。”
张崇明抬手抹去嘴角处的鲜血,摇头惨笑道,“我倒要看看,我的好二弟到底会不会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踩着我的尸体,登上族长之位!”
“这……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吧?”
张崇德就站在对面,脸色铁青,高声反驳道,“我张崇德一心一意,可全是为的咱们张家!”
张崇明一阵冷笑,沉声道:“无耻之尤!”
“住口!”
张崇德用力跺脚,脸上竟然摆出一副又急又气的表情,叫道,“大哥,你身为族长,处事不公,以权谋私,为了掌控长老会,更不惜任用私人!你让我们张家在会稽郡中处处树敌——你想没想过将来?”
“说得好。”
张崇明冷冷地反问:“你真是这么想的么?”
“……当然!”
张崇德飞快地答道,“大哥,你退位吧。你是我大哥,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只要你交出族长信物,退位归隐,你看我怎么把张家治理得蒸蒸日上!”
“是张家,还是司马家?”
张崇明的声音愈发冰冷。“张老弟,你这话问得奇怪了。”
司马元英突地笑眯眯地插口道,“我恰逢其会,只是来看热闹,顺便恭贺崇德老弟就任张家族长,可别无他意啊。”
“大哥,”张崇德慷慨陈词,“我确实是要跟司马家联手,我已经与司马兄约定,半月之内,两家联手出击,一同灭了许家!所获一切,两家平分!郑向风已死,郑家如今元气大伤,必定缩头不出!百里家刚刚接任郡守不久,不要说他不敢同时向张家、司马家两家宣战,就算为了面子,不让郡中动荡,也得忍下这口气!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与虎谋皮!”
张崇明不屑地哼了一声,断然道,“只要我还是张家的族长,就不许你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大哥,”张崇德连连苦笑,“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这才出此下策。”
“多说无益,你动手吧。”
张崇明双掌在胸前一立,叹道,“二弟,事到如今,无论是你是我,都别无选择了。”
张崇德身子一震,勉强扯动脸上面皮,欲言又止。突然,在他身后,张家四大供奉之一的阎有竹蓦地走了出来,他向张崇德拱了拱手,转身对张崇明道:“就凭你,也想劳烦族长亲自动手?张崇明,把族长信物交出来吧!”
“阎有竹……”张崇明眼中闪过一丝痛心,立刻就变成愤怒的火焰,厉声道,“好!我正好给蒋兄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阎有竹嘲弄般地哈哈大笑,“不错,蒋可止确实是死在我‘撼天掌’的偷袭之下,否则的话,我可未必是他的对手……更不要说,比起你来,我还足足差着一个武学境界。不过,张崇明,现在你的一身本领还能用出哪怕三成来么?”
张崇明不再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阎有竹,将仅剩的真气全都运到掌上,准备发出最后一击。只是,在他心里也不由得气馁,经过之前那场混战,自己的伤势确实太重,阎有竹口中的“三成”其实已经估计得多了。满打满算,自己的实力差不多跌落到了炼气初阶以下,强运真气,最多也不过只能发出相当于炼气中阶的一击。——阎有竹身为张家供奉,也有炼气中阶的水准,哪怕用“玄水掌”的绝招,这一击,也未必真能奏效……张崇明只觉得口中一片苦涩。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居然就这样山穷水尽了么?便在此时,忽然有人朗声道:“族长,杀鸡焉用牛刀,别脏了您的手,这个姓阎的,就交给我吧。”
众人大惊,循声望去,就在围住祠堂的众多张崇德的心腹以及司马家的部属中间,站着一个落落大方的少年,仿佛已经在那里等了好久似的。少年双眉如剑,有一对敏锐而清澈的眼睛,英爽挺拔,气度不凡;虽然满身风尘,像是赶了很长的路,却无一丝倦意,嘴角边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儿子!”
张崇江从祠堂里快步抢出,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爹,儿子回来了。”
这个少年正是张明华。刚才,他一赶到这边,就注意到父亲和一部分支持张崇明的族人退守在祠堂里,身上虽然沾染了血迹,但并未受伤,行动无碍,大大地松了口气。他还注意到,在父亲身边有两名护院寸步不离,贴身保护,不由得对张崇明十分感激。于是,见到阎有竹出头威逼张崇明,他就立刻现身出来阻止。张明华的出现引起一阵议论。他的“天才”名头早已传开,赶到的时机又恰到好处,不由得众人不浮想联翩。张明华?他不是外出历练去了?司马世家的族长司马元英脸上神情不变,却在心中打定主意,张明华赶回来也好,就趁这一次张家内乱,把他彻底毁掉!这样一来,再加上现在应该已被司马通等人杀死的张明新、以及郡学中的张家子弟,就算张崇明还能翻盘,张家下一代的菁华也都毁于一旦!从今往后,张家必然一蹶不振,再也无力与司马世家争锋!张崇明一眼就看透了司马元英的想法,不禁长叹道:“明华,你不该回来啊。”
“族长,”张明华哈哈一笑,道,“禀报族长,张家堡大门已开,数千族人立刻就到!另外,少族长张明新带领郡学中四十六名张家子弟,正朝吴县赶来!我不过是比他们回来得早了一点儿而已。”
“……什么?他们也回来了?”
张崇明大吃一惊。“族长,明新他们在返回族中的路上曾经遭遇截杀,但战斗中并无一人伤损,反倒杀光了那些杀手,杀手当中那个领头的好像叫什么司马通,也被明新一掌击碎了脑袋!”
张明华朗声答道。“好!”
张崇明由惊转喜,哈哈大笑,“杀得好!”
他当然知道张明华说出这些话来是为了鼓舞士气,真实情况可能有所出入,但无论如何,张明新等张家子弟应该并没有太大的伤亡,而这,肯定是因为张明华从中出力!张崇德与司马元英的脸色大变!祠堂内外的众人,无论立场为何,都因为张明华这一席话惊得瞠目结舌!片刻后,张崇德猛地扭头,不敢置信地质问司马元英:“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马通,他、他不是早就死了么?为什么……还会去截杀张明新,还有我们张家的子弟?”
尽管张崇德为了夺到族长之位已是不择手段,但无论如何,郡学中的张家子弟是张家未来的支柱,他可没有丧心病狂到自毁长城的地步。司马元英面沉似水,一言不发。与此同时,张明华冲着刚才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要抢夺张家族长信物的阎有竹冷声道:“阎供奉,让我来领教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