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那这个门派恐怕也没什么前途可言。但从结果来看,翟荣实在难以接受。他重重哼了一声,身形陡然一闪,便出现在几十步外的高墙之前。紧接着,他单掌重重一拍!——轰!只听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高墙下面引爆了炸药一般,瞬间崩碎,烟尘滚滚而起,向四面八方飞散开去!——炼神高手一击,竟恐怖如斯!尘烟渐渐消散,高耸厚实的院墙已经不复存在,留在原地的,只有一道矮矮的地基,示意着曾经的存在。院墙消失,整座别院就被剥去了盔甲,裸露出来。一间精美的厅堂,出现在正中央,寂静地矗立着。“走!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
翟荣面色铁青,大踏步向前走去。贯家别院,内院,正堂。楚红裳居中而立,身旁站着一个白发老者,两人身后,还有十几个劲装汉子,众人望着堂前渐渐散去的尘烟,脸上尽是不甘的神色。尽管如此,众人并无一个怯战,反而都跃跃欲试一般,仿佛就等着楚红裳一声令下。楚红裳的贝齿将下唇咬出了血,片刻后,她冷冷地问:“郭老,贯大哥他们已经走了多久?”
“一炷香的功夫。”
白发老者微微躬身,答道。“弓箭队的弟兄们都撤下去了?”
楚红裳继续问。“都撤下去了。”
郭老回答,随即,他的脸色略微有些不解,犹豫了片刻,开口道,“三小姐,他们还能战。”
“不过是送死罢了。”
楚红裳摇摇头,道,“徒增死伤,贯大哥必然不喜。”
“三小姐!此时此地……哪还顾得了这些!”
郭老跺脚叹道,“就是能多拖延一刻,也是好的!”
“郭老!”
楚红裳提高了嗓门,断然道,“你放心,总要保得贯大哥脱险——我楚红裳,拼死也要将他们多缠住一会儿!”
郭老身子一震,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终于苦笑起来:“三小姐,不过一死罢了,老奴这条命,四十年前就是贯家的了……可是,我怕的是,我们豁出命去,也未见得能拦住灵兽门的这帮败类啊!”
楚红裳默然。蓦地,她也苦笑一声,道:“郭老,咱们贯家……在梁州当真再没有高手来援了么?”
“消息来得实在太晚……”郭老脸上一片羞愧之色,低声道,“族中倒是还有几个高手,却都在南方,远水不解近渴……况且,灵兽门势大,就算他们都到了……只怕局面也没什么改变。”
楚红裳轻轻哼了一声,忽地想起了某个人来,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要是他在这儿的话……”“……是二少爷么?”
郭老摇了摇头,知道眼下的局面不宜多说,便住了口,只是在心里暗道,三小姐还是年轻识浅,按说,二少爷也是位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杰,但在古云飞这等炼神高手的追杀下,想必早已不幸;退一万步,纵然他能及时赶来,在灵兽门如此大举进攻之下,又有何用?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灵兽门副掌门翟荣的声音:“楚红裳,你还不出来么?”
楚红裳、郭老,以及堂内的十几个劲装汉子,同时脸色一紧。楚红裳咬了咬牙,昂头挺胸,当先迈出门来。郭老与劲装汉子俱都跟上。“是灵兽门的哪个?报上名来!”
楚红裳边走,边高声质问道。“老朽翟荣,忝居本门副掌门之职。”
翟荣眼露凶光,打量随楚红裳一同走出门外的众人,淡淡地道,“还有一位贯云石贯少侠呢?怎地不见人影?”
“我大哥的名讳,也是你这种人叫得的?”
楚红裳冷笑道。她原本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大战一场,但又顾及时间,想要尽力拖延,还是答了出来:“他伤势未愈,正在后堂修养。姓翟的,有什么话,你就当面对我说吧。”
“伤势未愈?后堂修养?”
翟荣露出古怪的微笑。他心知肚明,像贯家这样的豪商,藏身之所必有逃生密道,既然贯云石现在没有出面,大约已经逃了,而楚红裳等断后的人马,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但翟荣并不在意,他看得出,楚红裳已是心存死志,但这改变不了什么,只要速战速决,难道贯云石拖着重伤之身,还能上天入地不成?——他必定跑不出多远!是以,翟荣哈哈笑了几声,语气颇为玩味地道:“楚红裳,贯少侠一身本领,不是厉害得紧么?那什么……啊,大日烈阳剑!真是威名赫赫……怎么?他竟受伤了?我灵兽门也有好药,不如你请他出来,让大家看看,如何?”
“你!”
楚红裳心中大恨,冷冷地道,“你一个堂堂炼神高手,徒惩口舌之利,也不嫌害臊么?”
翟荣微微一愣,摇头笑道:“这倒是我的错了。只是,我想问贯少侠一句,当初他在雍州大杀四方时,可曾料到会有今日么?”
说到这里,与翟荣同行的灵兽门诸人,也都凑趣一般,嘻嘻哈哈地嘲讽楚红裳——这些人中,不乏是马贼出身的,口下无德,笑骂之间,其中几个的言词越来越是难听。楚红裳握住剑柄的那只手,已然紧得青筋乱跳!突然,有人在高处哈哈一笑,朗声道:“三妹,跟这种人费什么口舌?还是一剑一个,统统杀了干净!”
楚红裳一惊,随即大喜,立刻抬头望去。只见贯家别院的高墙上,站着一个眉目英俊的少年,身穿长衫,腰间佩剑,翩翩然玉树临风,若是细看,就教人愈发惊异,觉得他周身隐隐有煞气环绕,难以直视。少年正是张明华。他全力奔波几千里,就是为了早一步与贯云石、楚红裳汇合,既然已经赶到,就没有作壁上观的道理——换成旁人,没准儿会暂不露面,以便伺机偷袭翟荣,但张明华脑中,几乎从来都没有过类似的伎俩。他就这样堂堂正正地露面了。翟荣微微皱起眉头,往墙头上瞟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他发现,自己竟然看不出这个狂妄少年的深浅!这少年不过才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材挺拔,四肢修长,眼神平平无奇,周身毫无气机围绕——如果仅是这样,翟荣只会嗤之以鼻,觉得他不过是个装模作样的小子,最多不过刚刚突破到炼精期而已。可是,翟荣却在张明华身上看到了渊渟岳峙、返璞归真的不凡气象!似乎蕴含着强大的力量,神魂威能若隐若现。对于这种特征,翟荣熟悉之极——那不正是炼神期的标志么?——翟荣死活不信。世间怎么会有还不到二十岁的炼神期武者?就算他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就算连他娘的功夫都练到了他身上——这也不可能!身为炼神中阶的高手,翟荣对武道的态度历来虔诚之极,他笃信苦修,也赞同天下确实有些令人惊叹的天才,但是,在他的世界中,绝没有十七八岁的炼神期武者!这与天才与否没有半点干系!张明华刚一现身,就险些摧毁了翟荣的信仰。“你……是什么人?”
翟荣沉默半晌,终于艰难地开口发问。“你是问我么?”
张明华一声长笑,跃下高墙。